男人低眼看了下那糖人的进度,客气道,“多谢阿婆好意,只是在下赶路急,恐怕无法脱身。”
“这样啊……”阿婆惋惜道,“那可惜了,还想说那神庙能求一道灵符,保心上人平安顺遂一辈子呢。”
“何处?”
……
雨势小了些。
男人一手撑着纸伞,另一手提了袋小糖人,走出近郊约莫一里地,便见着一处装饰迤逦艳丽的庙宇
赵既怀拧了眉头。何处见过这等丝毫与质朴虔诚扯不上关联的华丽庙宇?一见便觉得不像庙宇,倒像是什么花楼勾栏。
若不是那阿婆言之凿凿,他定然是会掉头就走的。
来都来了。
走进庙宇,神庙内部倒是与寻常月老庙相差无几,多是香雾缭绕,红丝相缠,只是上头供奉的神仙却与寻常看到的神像有些出入。
那神像是纸糊的,只一身红袍,瘦削笔挺,面容却模糊难辨。
诡异,一见就觉得诡异。
细眼瞥见神庙脚下压着一沓符纸,想来这便是阿婆说得神符了。
循着阿婆的意思,赵既怀放下了纸伞和糖人,撂袍屈膝跪在蒲团上。
他像模像样地双手合十,正要闭眼,却忽然愣了下,反应过来自己这行为有多么荒唐可笑。过去修行了近二十年,如今至此,却来求符保佑。
事实如此。过去他清高孤傲,认为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如今心上住了人,便也有了软肋,加之前日钟白被那神仙掳走,才让他透骨铭心感知到害怕为何意。
合了眼缓缓思忖,与其说是求神,倒不如说是在此香烟缭绕处,静心沉思。
片刻,耳旁忽然一阵细琐,长眸瞬时睁开,入目一袭赤红袍角。
他一身恣意的红袍斜坐在赵既怀正前方的供台上,身后便是那尊诡异的纸像,如此看来,才觉得二者莫名相似。
而仙君透白的赤脚就这么不羁地跨在供台上,而嘴里还叼着赵既怀买的小糖人,一边砸吧嘴,绮丽眉眼投来一记潋滟秋水
“这糖人太甜了,我不喜欢,下次来带点别的哈。”
……
赵既怀面无表情地提起刀。
未落,红影瞬时消散,只剩了根啃了一半的小糖人静静躺在供台脚边。
从神庙中走出时,雨势已经渐渐停了,糖人被神庙里的疯子啃了口,必是不能要了,赵既怀便快步买了些糕点回来,走近了屋子,忽然听得里头有细琐对话声,其中一道似还是有些熟悉的男声。
赵既怀面色微变,疾步而入。
透过破烂的窗户纸,窥见里头一抹青衫身影移动,掺杂着细碎的交谈声。
钟白担忧道,“这样不好吧,大师兄知道了会生气的。”
另一道野男人的声音:“哎呀没事儿,回头我跟他解释。”
赵既怀冷然夺步,掌风凛冽打来,本就摇摇欲坠的门扇差点脱落,一阵阵木屑从上抖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