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不禁想到了称病不来的达夫人,大家面面相觑一阵,不待低声讨论,却已经听那垂着头、姿态如同大家闺秀的婢女的那一把蜜化出来的嗓音:“夫人们,请在花圃内稍后,老夫人已经在路上了。”
大家环视一圈,这原来是个地方十分宽阔的空地。那绘着牡丹的地石围绕空地葺了一圈,正当中,她们踩着的这块地却松松软软。原来脚下可见的地方都被植上了从未见识过的低矮的碧翠的青草。不消多待,只闭上眼睛,似乎便闻到了萦绕在周围的花香草香。
一旁边,摆了张至少一丈长的红木桌子。众所周知红木坚硬无比,比起普通木头,就连打磨都要费劲太多。可这张红木的大桌,却除了桌面,连桌腿上都雕刻了精致逼真的花纹,那花纹她们也看不懂,但隐约却是个曼妙的美人手捧鲜花的姿态,竟然奢侈到拿来盖在绸缎桌布下不见天日。
这便是大都人家的奢华么!?不见一粒明码标价的金银珠宝,却分明让人处处感受到周边的三分奢侈。那其余的七分揭露出来,又该如何惊人!?
这才能是真正的花会,就连赋春本土的花会,也从未见识过这样多种类的花草,更勿论,这一切怒放的花草盛开的意义只在于院落中一位不一定会瞧见自己姿态芬芳的女主人!
人若活到了这样的份儿上,还有什么不值当的?
但听那甜蜜的声音轻柔道了句:“诸位夫人,老夫人到了。”
大家惶急的从令人流连的风景中回神,掉过头去,却见到了更为难忘的一幕。
第19章
她们并不曾亲眼见过这位新来的爵爷,然而听当家们话里的意思,也能猜测出新贵的年纪并不大。
韦氏的年岁,她们也多少推论了些许出来。三四十岁的年华,对于女人来说委实残忍,已然告别清纯,阅历却不足以承托端庄,这样不尴不尬年纪上的女人,如同她们一般,顶多用最为昂贵细腻的白粉糊住脸,然后画上两道高挑的、乌黑的燕眉,来抓住仍留半丝残影的美丽。
她们从不曾知道,原来不惑之年的女人,也能美出这样的味道来。
自院落深处有序的走出了七八个婢女,皆是方才所见的精致打扮。然而在这一群子水葱般的女孩儿当中,不消多看,一眼最为瞩目的,却是唯一一个已近中年的韦氏。
韦氏并没有太隆重的打扮,她不过披了件大都带来的雪锻宫裙。她手下的大丫鬟惊蛰手巧,叫温乐指点着,在这件半旧的裙袍上自腰上一圈细腻的改缝上近百个小褶。小褶周围,又用温乐拿来的同色的银线绣了几株线条简约的花,这一整件衣服除此之外,竟没有多余的颜色。
但韦氏皮肤白,这样的素色驾驭起来毫无压力。扑粉这档子事被温乐强烈阻止了,倒是拿出几瓶形状稀奇古怪的,叫做什么“化妆品”的玩意儿来替代。说来也怪,那些瓶瓶罐罐确实是神奇,按一下就一股气喷在脸上,过后在铜镜前照来照去,居然连毛孔也找不到一个。
那黑漆漆的细木条,里头的炭笔画在眼睛上,就生生将一双眼睛画大了无数,也有神了许多。可乍一看去,却绝没有人能发现她面上施了粉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