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山风卷起不少枯叶,他从灌木丛中窜出,使出全身力气,背著应雪堂爬上一棵参天巨树,零零落落的人马从树下经过,顾怀昭反手搂紧了应雪堂,好不容易把呼吸理顺,忽然听到树下有人喊:“什麽声音!”
有人往沾湿的地方一摸,放鼻子下嗅了嗅,大声招呼起来:“是血,还热乎的,大家搜啊,就在这附近!”
树下一夥人都狂躁起来,不停拿刀剑朝头顶枝杈砍去,前面好不容易走远了的人,听见动静,又开始回头打探究竟。
顾怀昭深吸一口气,死死捂著肩上的伤口,往树上又爬了数尺,滴滴答答的鲜血溢满掌心,顺著手臂往下淌。
他看著人越来越多,五指成爪,抠下一块树皮,往南面狠狠一掷,等人陆陆续续地往南边追去,立即背著人下了树,无声无息地朝反方面窜去。
天色越来越晚,山雾却越来越浓,顾怀昭借著朦朦胧胧的一抹月光,把应雪堂一路背到溪水岸边。他先大口大口地灌了自己一肚清水,草草冲刷完身上的伤口,敷上嚼碎的草药,当身上积攒起些许力气,才拿布条蒙好双眼,把应雪堂从背上解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到溪石上。
眼看著夜深人静,偌大的紫阳山隐没在黑暗之中,顾怀昭眼前亦是漆黑一片。他摸索著掬起清水,替自家师兄擦过脸,重新换好了药,只做了这几件事,顾怀昭两条胳膊就累得不停打颤,手上力气一时不支,让应雪堂几缕发梢落在水中。
顾怀昭慌得重新搂紧了应雪堂,他拿手摸了半天,把师兄长发全拢在手里,心里这才静了下来,想了想,又仔细掬了溪水,将应雪堂发上的草屑灰尘全部洗净,慢慢擦干了。
等他忙完这一切,顾怀昭摸著师兄如瀑长发,竟觉得这是一天之中最快活的时辰,不由自主地埋下头,小声喊了两句师兄的名字。
应雪堂靠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
顾怀昭凑上前去,用手慢慢摩挲师兄脸上的长疤,忽然发觉应雪堂脸颊冰凉。
顾怀昭以为是自己的手被溪水冻得没了知觉,捏著自己的耳垂想让手暖和过来,见没什麽用,又在前襟胡乱蹭了一通,直到手心变得通红,才再一次去摸应雪堂的额头。
那人皮肤依旧冰凉,没有一丁点活人的热气。
顾怀昭怕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额角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不停地喊他:“师兄,师兄?”
见夜幕中无人回应,顾怀昭浑身打颤,把人死死抱在怀中,拿脸贴著脸,等了许久,应雪堂才醒过来。
应雪堂昏昏沈沈地躺在顾怀昭怀里,也猜到自己时日无多,心中情绪万种,只拿一双眼睛怔怔地望著顾怀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