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木光遥不知道这些私下里的商讨,也不知道母亲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或许是想让他感受到被忽视、被冷待、被周遭的人看不起?又或许是舍不得一个逆来顺受的出气筒?

无论如何,他也只是过着和在芜木家差不多的生活罢了。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不必再面对父母之间无休无止的争执。

他用湿透了的袖子掩着唇轻咳一声,“我记得你,修治哥。你怎么在这里?婚宴,不好玩吗?”

“很无聊啊。”津岛修治坐下来,从地上又拔了一根草抓在手里玩,煞有其事的胡言乱语,“没有蟹肉料理的世界是没有灵魂的!”

津岛修治冷笑了一下。

每个人都戴着一张笑脸面具虚与委蛇,还有各种听不出来谁在撒谎的笨蛋,能有什么好玩的。

芜木光遥没有看见他转瞬即逝的冷嘲,轻声道:“哥哥待在我这里会被骂吧。”

津岛修治作为小辈中最受宠爱的人,从没担心过这个问题。

他挑了挑眉,反问:“你以后就一个人住这里了?”

“还有女仆。”芜木光遥默认。

毕竟年纪还小,津岛家也不愿他出了什么事而被他生父生母两边问责或是落人口实,不确定他是否能生活自理之前,总得派女仆过来照顾他的日常生活。

“诶——可是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哦?”

芜木光遥:“……抱歉?”

津岛修治:“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芜木光遥:“那,我该怎么补偿你?”

津岛修治眯起眼睛,“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新玩具了。”

分明是显露出了他恶劣本性一角的话语,却因为年纪和玉雪可爱的相貌,他说出这句话来,只像是长期被娇纵而显得有些霸道的孩子,撒娇一样让人无法心生戒备。

芜木光遥歪歪头,“我似乎没有拒绝的余地。”

津岛修治勾起唇角,“当然没有。”

“……嗯,我可以的。”芜木光遥盯着水面,语气轻缓地答应下来。

津岛修治满意的起身,拍拍衣服上沾到的草屑泥土,抬了抬下巴,“你的佣人来找你了。”

芜木光遥转过头。

年轻女仆一身传统和服,迎着光从远处匆匆走过来。

津岛修治随手从地上拔了一片翠绿的草叶放在芜木光遥头上,“我也该走了。光遥君好好想想,下次见面要怎么取悦我吧。”

芜木光遥点点头,“好的,修治哥。”

他穿上木屐,目送着津岛修治丝毫没引起仆人注意的离开偏院,又过了一会儿,女仆才到了池子边。

她不晓得为什么才离开了一小会儿,芜木光遥就像掉进池子里一样浑身湿透。她资历尚浅,抿起唇,半跪下来,掩不住紧张,“少爷,快进屋换身衣服,小心受凉了。”

芜木光遥神色淡下来,任由女仆替他披上干衣服,慢条斯理的回了屋。

小小年纪就因过于早慧,开始觉得世界挺无趣的津岛修治;和受尽人情冷暖,几乎有些厌世的芜木光遥。

在这个凉爽的初夏里——

将彼此当成了一个暂且打发无聊时光的事物。

打发着打发着,本以为很快就会因某一方失去兴致而渐行渐远的两人,竟是互相陪伴着,直到巨变的那一天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