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父,你到底要臣怎么做,才满意?
殿前一时有些气氛异常,胤禛忍住了没出列,只因为眼下不是时机,但心里却是与胤禩一般无奈、想到了如今胤禩早年间的沉沉浮浮、如今不能上朝的十三:“阿玛,你真要为了一个太子,把别的儿子都逼死么?”
佟国维毕竟久经官场,对康熙的心思虽然不能摸到全透,但如今这一面倒的请立势头让他心生警觉:明面儿上是八阿哥众望所归,但上座之人眼下在气势之上流露出来的一丝异样,已让佟国维这样的老臣子察觉到了不妥。
心惊之下他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那日在裕亲王府上,八阿哥最后同他提到的‘庶子承爵’一事,当日他不过是听过便罢了,但如今想起来,却越发觉着这八阿哥也许早对事态有所洞悉,才早早做了提点。佟国维下意识得将怀中的折子紧了紧,此刻巴望着自己什么都没写。
“佟国维,朕怎么没瞧见你的折子?”康熙忽然话锋一转,点了正暗自庆幸的佟国维的大名。
鄂伦岱一干人正得意这,他们自然知道佟国维之前早已流露出拥立八阿哥的意思,便以为自己筹码又增了几分,谁知佟国维出列后,规规矩矩地跪下道:“皇上,奴才以为李大人所言无差,立储一事,虽是国事,但也算是皇上家事。奴才,不敢妄言。”
现在不敢妄言了,怎么私下里倒是蹦跶的欢?
康熙心下有些疑惑,佟国维的回答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这些臣子们下面的动作他可是一清二楚,本以为他是打算看准时机出面的,怎么临到了头却改了主意?康熙自然不肯就此轻易放过如此试探人心的机会,状似平和道:“虽是家事,但既然朕开口让尔等畅所欲言,便无需拘于形式。佟国维,你也算得上上朕的股肱之臣,你只管说你的想法,朕要听听。”
佟国维暗自叫苦,李光地的法子第一次用还成,再用却是落了下乘,如今他是必然得推举一人为储。想起了方才王掞所说的嫡子继位论,略作思索,佟国维道:“臣以为,目下诸位阿哥皆有所长,论文采、论学识、论骑射、论军功,诚郡王皆属上乘,且如今出算得上长子,这也符合汉人立嫡立长一说。况且诚郡王此番揭发巫蛊一事居功至伟,为……二阿哥洗清了逆弑之嫌,皇上病危之时,更是冒死择医、昼夜侍疾,我大清犹重孝道,而诚郡王儒学渊源深厚,实则堪为储君。”说罢深深一拜。
以佟国维为首的一干人全都愣住了,他们自然知道佟国维原本意属的是谁,都没料到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忽然改了口,原本还打算跟着他一同保奏八阿哥的几个人都不敢动弹,左右为难起来。
只是他们不跪自然有人跪,太和殿里原本便意属诚郡王一系官员,以内大臣绰尔济家的为首,立时出声附和,纷纷出列保举诚郡王为储。
前番一边倒的拥立顿时被扳回了一成,有了些平分秋色的意思。
康熙扫了一眼堂下的人,目光在胤禩头顶顿了顿,忽然微微侧了头,对着一只低头的裕亲王福全道:“裕亲王,朕素知你与老八要好,平素也多赞其贤,这次你怎不推举他?”
福全出列奏道:“皇上,奴才与八阿哥私交虽好,但岂能因私而忘公。正是因为奴才素知八阿哥品性,才知其性子虽温,却过于软和,做不得决断;虽有贤名,却只是辅政之才,而非治国之策。是以奴才以为,以八阿哥的资质,足以为臣辅佐明君,却尚不足以为储君。何况……”裕亲王余光瞥了眼跪在不远处的胤禩,咬牙道:“我大清储君虽是择贤而立,然素来母以子贵子以母贵,除却八阿哥之外,诚郡王、四贝勒等年纪更长,办差更久,皆有贤名军功再身,因此奴才以为,他们无论是谁,都胜过八阿哥。”
一番话说完,先前为八阿哥保奏的几个人纷纷面上露出不满的神色来——心中纷纷大骂这裕亲王病糊涂了不成,怎么把人家的出身舀到朝堂上来说事!四贝勒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人保奏他,因此他的名字虽被提及,却没人放在心上,而观之诚郡王一系,却是面露喜色,藏都藏不住。
康熙似乎也不喜福全说的这番话,这个八阿哥的出身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只是同样的事情,他可以说,但旁人不可。何况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八阿哥出身不高的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抖了出来,康熙面上自然不是很好看。
他扫了一眼从跪下之后便连动作都没变过的胤禩,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便斥道:“朕让你们以贤能功德为尺,莫要说些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