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几人分别之后,胤禩回到府邸,继续看折子,拿起复又放下几番,终究又唤来了高明,吩咐他准备出府。

半刻之后,雍亲王府上的总管来报,说是廉郡王拿了折子,登门造访。

自从正月二人最后一次会面过后,已经数月未曾独处过。雍亲王在书房里会见了深夜到访的廉郡王:“八弟忽然到访,为的是哪个十万火急的折子?”

胤禩见他情绪似乎尚可,也或者是他克制惯了,露出来的表情永远都是那么恰到好处。不过胤禩却记得这人前一世做了帝王之后,最初的那几年的暴躁与易怒、说一不二,对自己一党更是则责骂践踏的日子,神情也不由的一黯,原本要说的话都忍了回去。

胤禛正等着胤禩开场呢,忽然见他神色颓然下来,不由笑了:“你不是来安慰我的么,怎么一句话还未说,倒是哑了?”

胤禩斜着暼了那人一眼,抖了抖手中的折子,一本正经道:“四哥说笑了,弟弟正是收了十弟所托,为了折子上「山西流民」一事给四哥讨个主意。”胤俄如今在刑部行走,之前的确拿了「流民案」的折子向胤禩商量来着。

胤禛怔愣了一下,有些无奈:“这种案子,虽无惯例可言,不过凡事在一个‘理’字,先不说山陕连年丰收,何曾如同陈四所言遭遇饥馑。退一步说,就算他们真是流移饥民,自应徒步行走背负重物,亦或者沿途乞食而行,一旦碰到有良田的地方,便应重新停足耕种养家,又为何要手拿刀枪这等兵器在各省流窜。这样的人也不知是何居心!又怎么可能会是流民?”

胤禩继续默默,拿手指摩挲着折子。他觉得今日来错了,这厮心肠比铜铁更强硬,这样一点小事又如何会让他动摇。

不知道,现在告辞还来得及来不及?

胤禛哪里容得他萌生退却之意,转头吩咐门外道:“苏培盛,去小厨房看看还有没有酥酪,热热得蒸两碗端上来罢。”说罢才转头对胤禩道:“宫内的筵席都顾着说话,我瞧着你也未曾认真进些什么。既然来了,便用些东西再走吧。”

胤禩还在迟疑着,胤禛已经拉了他坐下。

喝了一盅茶,点心还未端上来,这样的沉默让八面玲珑的廉郡王觉得该说些什么,于是轻咳了一声:“四哥可曾听说了孟光祖各处活动一事?”

雍亲王体贴得没去拆穿廉郡王的尴尬,顺着那人的话头道:“哼,自然是听说了,这厮连个勘合也不用,却在各省畅通无阻,要说老三他在各地没有门人手段,谁人能信?”

胤禩端着茶喝了一口,老三的手段的确不敢恭维。

酥酪端上来,苏培盛又自作主张配上了一壶羊奶酒。几番打岔谈话过后,胤禛情绪似乎好了起来,平素极其克制的人也忍不住多喝了几杯。胤禩总是疑心他憋着一口气,唯恐他将气带着去了福建,于是也不相劝,只开口又聊起了旁的:“十三弟最近膝伤如何了?”

胤禛烦闷起来:“御医来来回回好几次,都说什么湿度发于右腿,要静养要少食。都是些废话!静养静养,没看见人都养成一把骨头的样子了,还说要静养!若不是他们瞧着十三弟失了圣宠,我就不信他们会做如此处方!真是一群红眼势力的,妄自披着一张人皮!”

胤禩联想到自己如今莫名其妙的圣宠,只得岔开了话题:“你总是劝十三弟要放宽心,如今我也只能拿这话劝你。如今正是十三弟最难的时候,失了圣宠也许步步行来不易,但谁又知道那烈火烹油的滋味?四哥不是参禅么?佛家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自然不是没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