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亲手将胤禟扶回了主屋上了床榻,低头看人就这样合衣歪在那里,嘴里仍旧嘀嘀咕咕说着雍正你放马过来爷接招便是一类的含含糊糊的话,叹了口气,也不去叫人了,低头亲手为弟弟除了鞋袜,又伸手帮他宽衣。
胤禟忽然一把捉住胤禩的手,闭着眼睛道:“滚,爷今日没那个兴致。”
胤禩一愣,好一会儿忽然低低地笑了,渐渐的肩膀也忍不住起伏起来,一直笑到岔气,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胤禟似乎被笑声惊动了,强撑着一丝眼皮儿,看了面前的人好一会儿,又转头看了看四周,才眨了眨,正要说话,却一阵酒意翻涌,打了一个酒嗝儿。
胤禩看着难得茫然的小九,低头看着被他捉住的手,一松手长身而起,道:“既然你醒了,还是自个人来吧,这事儿爷也做不好。”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八哥——”胤禟忽然起身扑了上来,半个身子都挂在胤禩腰上,嘟嘟囔囔道:“你要这么扔下弟弟就走吗?”
胤禩本来也喝得云山雾罩的,已是在强撑,哪里经得住这样一扑,两人当即便抱做一团,咕噜咕噜滚在了地上。幸而胤禟素来喜好奢侈,榻前全铺了厚厚的兽皮毡子,两人到也未曾伤着分毫。
“九……哈……”胤禩被垫在下面,后面又驮着一大只,根本爬不起来,动了动腰身,却被箍得越发紧了,几乎动惮不得。
“八哥……”胤禟就着势往前爬了两步,把胤禩压得更死了,低头伏在他肩上,闷着头道:“八哥,最后一晚了,你别走,好不好?”
胤禩觉得肩上略有热意,渐渐化作冰冷的湿意,不觉眼眶也热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可恨自己,明明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却仍然走到了这一步。自己身死无所谓,却偏偏要连累身边的人。
这样的兄弟……
那个人,居然也是兄弟…
“小九”胤禩在地上翻了个身,回身半饱住胤禟,道:“好弟弟,是哥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老十。你身上的毒药还有没有,分给哥哥一半可好?你此去西宁,前途未卜,哥子也不说那等空泛儿的话来自欺欺人,我只说一句,若是你有个意外,哥哥一定去地府找你给你赔罪磕头。”
胤禟呆了一会儿,喃喃道:“你知道的……我跟着你,都是自愿的。若是想要活,雍正上台那会儿,只管同你划清界限就好,能做个闲散宗室也不无可能。可是我不愿意……八哥……是我自个儿不愿意。”
“小九——”胤禩不忍心看见胤禟这样,一把紧紧地回抱了他:“是我低估了你,我再也不说对不起了,你别这样——”
怀里的人默默地任他抱着,微微有些颤抖,许久之后,忽然一把将胤禩摁倒在地毡上,低头目光灼灼地看他:“八哥,这件事,弟弟本不敢想的。但……今晚一别,只怕你我再无相见之期,我……若是……有个心愿……不知道……”
胤禩的目光撞见胤禟快要烧起来的眸子,脑中一片空白,这个眼神,他在那个人眼里也撞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