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忽然气呼呼地转头冲胤俄吼道:“你懂什么!我就是怕八哥的把柄让人抓住,才这么做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说我!”
胤俄将果子一扔,冷笑道:“我是不懂,可我知道八哥是咱的哥哥,知道出了事要大家一道合计,而不是阴阳怪气拿话去伤人!”
胤禟被激地一脚踹翻了两人面前的楠木茶几,一时间瓜果茶壶都噼里啪啦倾泻于地,茶水溅了胤俄一身,远处的下人们更是吓得噤了声,不敢靠近。胤禟站起来俯身胤俄,冷冷道:“我是心里不痛快,可我也是为了咱亲哥哥好!你充大头做好人,难道我就会害他?你心里既然这样想,我这座小庙也供不起你这尊大佛!”说罢一指院门,“你还是抬起你矜贵的腿,滚罢!”
胤俄掸了掸身上的茶水,也肃了神情。他与胤禟自小一道长大,很是知道这人嬉笑怒骂的底线,如今眼前这人分明就是一副心乱如麻、大受打击的样子,却偏偏要作强硬的模样,莫不是八哥真出了什么事儿,被人抓了小辫子?
胤俄站起身来,围着胤禟走了几步,正色道:“老九,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关于八哥的?你这么送人过去,不怕御史参了八哥?”
胤禟一脸难过得能拧出水的表情,眼圈儿居然有些发红:“你懂什么?自家哥哥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哪个男人不寻花问柳,为了养两个伶人就参了皇阿哥?他们也不嫌笑话!”
胤俄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欺负?谁欺负八哥了?刚才不是你在欺负八哥么?这和蓄养伶人歌姬有什么关系?和养相姑又有什么关系?”两人都是游戏人间、阅尽千帆的角色,红歌曼舞自然不在话下,偶尔也喜余桃口齿,椒风弄儿之戏,只是他们并不曾听说自家哥哥也对楚风有兴趣。
胤禟忽然仰着脖子长长地‘啊’了一声,将毫无准备的胤俄吓了一大跳,才愤愤道:“爷不想说!爷不知道!你要想知道自己去问八哥去吧——”说罢不理会胤俄,自个人转身朝院子东门行去,顺便一脚踹翻了路边的一把藤椅。
……
廉郡王府里,胤禩见到了九贝子府送来的两个伶人。
胤禩命她俩抬起头来,才仔细看了二人的相貌,果真是一副上好的颜色,个个儿都是水掐出来的身段。不过胤禩却没时间欣赏这些,只问这二人被何总管买下之前,是以何为生。
那个红衣的伶人自是乖觉,跪下说自己之前是春楼自小养大的优伶,还未曾接客,便被何总管说合买下,占了各位主子的光,才能入了王府享福。但那绿衣的女子却低着头只管掉眼泪儿,死也不肯开口。胤禩一看,便打发高明先带了红衣的下去让福晋过目,单单留了那绿衣的问话。
也许是八王爷贤名远播,江南不少人也有所耳闻,就连深闺里的女子竟然也知晓一二,那绿衣的姑娘流了一刻泪,最后心一横,跪倒在胤禩面前,哭诉起来。
原来她本是破落书香世家的庶女,媒人上门提亲,当家主母听说,求亲的是富商安三京城来的内侄儿,秀才出身。当家主母见来人相貌也好,合过八字也不错,便收了聘礼定下婚约,谁知来了京城才知道那人哪里是什么富商的秀才侄子,分明就是九贝子府里的管事太监,而她自己也被直接送到了庄子里,同其他十余名一同被采买来京的女子一同学习歌舞琴艺。
胤禩此刻也无力去安抚面前这个哭得声泪俱下的女子,只随意安慰了几句,嘱咐她放心住下,旁的不要多想,这才自己转身回了书房,细细将今日的事情过了一遍。
胤禟风流男女不忌,只怕连皇上也是知晓一二。不过一来宜妃受宠多年,而来皇上从来没对这个儿子抱有多大希望,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即便是太子,老爷子看不过去了也会敲打一番。
也许是掩耳盗铃罢,胤禟知道了些什么,又是如何知道的,他如今一点也不想知道。只是胤禟府上的何玉柱与安三在江南的行事已是出了常轨,若是被有心人得了证据参上他一本,眼下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总归是留了把柄在人手中。上一世雍正最后罗列胤禟共二十八条罪状时,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