鸨母放下酒杯道:“之前李郎说顾九娘的名字,我只觉得有点耳熟,看到她的模样倒认出来了,她以前也是教坊司的歌女,给薛大家调过弦呢。”
徐应秋笑道:“这倒是巧了,不过,也难怪她会弹五弦琵琶。”
鸨母有些疑惑,她大抵知道顾九娘自从坏了嗓子以后便流落风尘了,却不知道她还会弹五弦琵琶,可纵使她为薛简调弦时知道了一些弹法,又怎么知道曲谱?五旦七声可是薛家的家传之艺。
顾九娘被浑身眼领着走到琴台边,红袖招虽建在教坊司原址上,可多年过去,已有了许多变化,叫她不禁生出人是物非之感,她向旁侧望了几眼,只在各处屏风镂空的缝隙间窥见一些人影,没看到曹素兰的身影,便收回目光。
心中里越是不平静,她便越沉默寡言,坐在琴台后方,见到一位年轻女子小心抱来玄象,她的呼吸却也急促起来。
玄象与寻常可见的四弦琵琶不同,并非曲项,而是直项,面板和背板用的都是黑料,上面有螺钿嵌成的星辰。玄象,天象也,这便是玄象名字的由来。
顾九娘接过琵琶时手上微微的颤抖已藏不住,玄象比寻常琵琶更大,弹奏时需要竖抱,直接手弹便可,而无需用上拨子,这样一来,发挥的余地也就更大,这便是薛简乐艺能远胜他人的原因之一。
见到玄象,顾九娘便知道曹素兰请她过来的用意了。
她的确会五弦琵琶的弹法,就在晨间,还从李蝉那儿得来一份曲谱。
可曹素兰又是怎么知道的?
手按住音品,顾九娘按捺住试音的心思,抬头再度张望,终于在大堂的东南角见到了一道熟悉的目光,她心头一热,从怀间抽出小心抽出那本封皮朽烂的乐谱,放在琴台上打开来。
手指拨动琴弦,侧耳听了听,便抚摸过琴颈后的凤凰台,握住弦轴,轻轻拧动。
几道试音的弦响,便让楼上众人的交谈声消失了大半,似乎都在等待即将响起的琵琶声,顾九娘已多年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她深吸一口气,心中里却莫名平静下来,望着谱上的工尺,便弹出了第一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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