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有点手足无措,还是试探着铺纸磨墨,把笔交到李无上手里。
李无上沉着脸,拿起那紫毫笔,缓缓写下“锦绣华丽”四字。
这四字与钞写的十章书上的蝇头小楷十分相似,然而李蝉何许人也,在玄都就曾靠着字画作假过活,他看过李无上的字,笑道:“殿下这字,仿得有个八分相似了。”
李无上心里咯噔一下,嘴硬道:“先生的意思是?”
李蝉道:“殿下的字比这抄书的字,行笔更加连贯。而这抄书的字落笔更重一分,收笔又轻一分,可不是殿下写的。”
李无上蹙眉道:“先生说这话,可有凭据?”
“有没有凭据,殿下心知肚明。”李蝉摇摇头,叹了口气,“这十章书虽不少,但用心些,几个时辰也就抄好了。殿下如此欺瞒,还不如带十张白纸过来。我虽不愿让殿下受苦,却不得不罚,算上昨日欠下的十遍,今日再加十遍,明日殿下要钞写二十遍,带到尔雅楼来。”
李无上冷冷道:“李澹,你就非要我抄书不可?”
李蝉语重心长道:“这回殿下切莫再作假,抄完二十遍也就没事了,不然只会越积越多……”
话没说完,灵璧公主已拂袖离座,愤然离去。
……
出了尔雅楼,侍女跟在李无上身后,穿行廊下,她试探着问:“殿下,那二十遍书,还让王女官抄么?李学士眼力厉害的紧,可得叫女官再写得小心些。”
李无上却完全没听到侍女说的话,侧目朝尔雅楼看了一眼,骂了句“田舍奴”。
又走了几步,她才问侍女:“你刚才说什么了?”
侍女忐忑道:“奴方才说,那二十遍书,还叫王女官抄……”
“抄,抄个屁!”李无上深吸一口气,又想起那章节第一句中的“澹素养性”,恨恨道:“澹个鸟素,养他娘的泼才!”
……
又一日。
李蝉来到尔雅楼,却不见灵璧公主,只见常伴她身边的侍女。
“近来天候酷热,宅中避暑的灵应法又有些冷,昨日殿下贪凉,在池边歇得久了,便感染了风寒,于是今天实在不便过来了,望先生见谅。”
“哦?太医看过了么?”
“昨日黄昏,太医署的咒禁博士便来了,开了一剂符水,叫殿下好生休养。先生不必担心,倒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殿下近来一段时日……恐怕都不能劳心费神了。”
“这可不巧……”
“殿下身体微恙,先生嘱咐的书,殿下是抄不得了。这些薄礼,还请先生收下,殿下说,待她痊愈了,再向先生求学。”
侍女说罢,边上的宦官递上一盘银两。
“这礼我就不收了。”
“殿下说了,先生来讲学,这是应得的修脯。”
“连一章书都没讲,收什么修脯?”
“这……”侍女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