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见到桑温第一面的时候说的,未来属于年轻的、思想可以被改造的、未僵化的一代。
他叹口气,想起来了自己的老朋友——班杰尔。
班杰尔还是老样子,不接受一切无用的文学,坚守着文学有用论,坚信着时代不会过分容忍文明、桑温这样的人。
前不久得知了文明和桑温是一个人之后,他还联系了图维维。
“我最近开始动摇,怀疑这一切究竟是不是我所坚持的那样。或许我有生之年看不到结局结果,但是并不妨碍我承认——
桑温是这时代的光。”
班杰尔这么说。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想起来了自己曾经在作者访谈上和文明——也就是桑温——的那些争论。
他的观念动摇,但动摇了的观念也是死死被钉在自己的脊骨上的。改变不了。
于是他沉默了一下,对着图维维道。
“……至于他的什么颜色的光,是后人去评判的事情。我祝福他是黎明的晨光。”
班杰尔联系了图维维之后的第三天,安然去世。
是自然死亡,没有什么痛苦。
图维维想起来了老朋友班杰尔,也就将班杰尔的话和事情都告诉了桑温。
看着桑温听罢的沉默,他对着自己最爱的孙子、和像是徒弟、像是老师、像是朋友的桑温,慢慢的再次开口。
“我老了。”他承认道。
他身边的乌龟,载着毛不辣爬到他的腿边。乌龟拿脑袋蹭了蹭他的腿,而后安静的陪着他。
图巴巴赶紧喊了声:“爷爷……爷爷你没有老……”他哽咽一声。
图维维重复道:“我老了。”
“我这一辈子其实没做什么事情,只是做了每个文人、每个信奉联邦的公民都做的事情。
被奉作‘联邦的精神之魂’,我总是不安的。或许我不值得那些。”
“您值得。”桑温强调。
他诚恳而坚持:“您当然值得。”
但图维维只是笑笑。
“班杰尔是我一辈子的老朋友、老对头,他如今去世,我不禁就会想着,我也会有那么一天的。
走过了战争,激光炮曾经就轰鸣在我头颅上方;也安度了和平,在五角大楼的最顶端看着新一辈的孩子们,为他们演讲。”
图维维低头,看着自己苍老的一双手。掌纹是那么深,皮肤干瘪而衰老:“我没有什么不舍得的。我只是不放心。”
“桑温,我的孩子。”
他猛地抬起头来。
“你知道你手中的是什么吗?”
桑温听见了身边图巴巴吞咽下对着时间委屈和不甘的声音。也看见了图维维眼中的希冀。
我们是谁,我们是文人墨客,是作者,是执笔人。
文人提笔,上讽国君、辅政治,下骂舆情、安百姓。从头到尾只有一根笔,却能做世上所有一切的可为、不可为。
——“你知道你手中的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