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晋珩忽略前半句话:“我来看看他,他去哪里了?”
江一芒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加上脸上那隐没在阴影中的疤,越看越让人心惊,紧接着又泛起一股说不出的心酸难受。
毕竟是曾经喜欢过的人,她把手电筒的光移开,梗着脖子道:“他去哪里,我干吗要告诉你。”
沉默延续几秒,周晋珩的声音更加低沉:“他是在躲我吗?”
“对啊,就是躲你。”找到突破口,江一芒忙道,“他搬走了,不会回来了,你不要再来这里找他了。”
生怕说服力不够,江一芒瞪圆眼睛扮出很凶的样子怒视周晋珩:“他讨厌你,再也不想看到你,所以走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估算失误,下章开始狗血。
第四十三章
(上)
惊醒时易晖猛然抬头,墙上的时针刚走过数字十二。
他扭头朝身后看,夜深了,隔壁床的阿姨正在睡觉,窗外偶有蝉鸣,并没有人叫他。
兴许是这阵子睡眠不足,易晖想,难得能睡个整觉竟然在梦里被不知打哪儿来的声音唤醒了。
趴着睡觉腰酸背痛,他挺直脊背舒展了下身体,一手揉按太阳穴,一手伸过去摸了摸江雪梅的额头,温度正常,他又俯身检查了下床边的保温瓶。
去医院水房打水的时候路过输液室,墙上挂着的电视在重播某档娱乐新闻栏目,戴着口罩的周晋珩被各路媒体围堵,屏幕下方打着“周晋珩罢演《山海》违约金逾千万,导演斥其无职业操守”这样夺人眼球的字幕。
电视没开声音,易晖不知道他对着话筒说了些什么。
易晖加快步伐,拎着保温瓶往回走。回到病房江雪梅还静静睡着,给桌上的杯子里倒满水,轻手轻脚地打开笔记本准备再画一会儿,一根线条来回重画了七八遍都不满意,他拿着笔,看着空白的屏幕,这些天来第一次得空走神发呆。
逾千万……很大一笔钱了。
从前的易晖家境优渥,变成江一晖之后才对金钱有了具体概念,知道没钱意味着要终日奔波劳碌维持温饱,意味着连病都生不起。
江雪梅的手术安排在下周,家里的积蓄刚够支付手术费,把几张存折和银行卡上的钱并一并,缴费的时候易晖紧张得数了好几遍显示器上的零。
按照医生所说,手术费用只是个开始,后面的持续用药和护理才是大头。易晖未雨绸缪,术前就开始准备这笔钱,一口气在网上接了很多稿,有个网友告诉他某漫画网站在招画手,他去投了简历,被录取后每天又多了一份给连载条漫上色的工作。
起初他不太敢接受网友的好心帮助。哆啦哼哼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他没有透视眼,无法得知手机背后是谁,接受的好意可以归还,付出的感情却没办法收回。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易晖怕了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交流方式,不想再经历这种突然得知真相的摧心折磨。
这感觉就像在明媚暖春被猝不及防推进冰冷刺骨的水里,腥咸的水漫过头顶,浸入鼻腔,他却连叫都叫不出声。
画到天亮,江雪梅醒来后易晖把手机声音打开,刚要放下,收到唐文熙的转账消息,整整两万块。
易晖给他打电话,他说:“我的全部身家都在这儿了,虽然杯水车薪,好歹也是一份心意……祝伯母早日康复!”
易晖表示感谢后,说要给他打欠条,唐文熙装傻道:“什么欠条?哦你说欠我的那幅肖像画啊,等你忙完了我亲自上门让你画,到时候一定要把我画帅点啊!”
他打哈哈扯话题的水平一流,易晖说不过他,默默在心里把这笔账记下了。对方跟你关系再好,钱债和情债都不能欠,这是他学会不久的道理。
暑假来临,江一芒即将升高三,学校安排补课,易晖贱卖了几幅画东拼西凑交了补习费,回到医院床头又贴了张新的缴费单,数目惊人。
“做完手术咱们就回家吧。”江雪梅道,“在哪里调养没区别,横竖都是躺在床上。”
易晖核对完缴费单,抬头笑道:“怎么没区别?妈你放心,我那儿还有好多存着的画没卖呢,等卖了就有钱了。”
其实哪还有什么存货,他连平时的练习稿都低价挂在素材网上卖了,整理电脑里存画的文件夹时,点开使用权还没卖出去的画稿文件夹,除了画了一半的那些,只剩一张以烟花为主题的画。
画给哆啦哼哼的烟花图,现在应该在周晋珩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