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还是有人让开了道路的,毕竟我们刚从祭台上下来,还跟风瑾这样面对面地说了话,这些老百姓儿们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走离了那片人群。
万人空巷说得也不过如此,大家都跑去看祭天了,街道上显得有些空落落的,我就那样牵着他安静地走着,两人一语不发。
其实我很想问,接下来怎么办呢,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把我怎么办。张了张口,却是哑然。对他我自然是愧疚的,冥燃不欠我什么,没有什么条例规定他一定得对我好,一定得为了我挡风挡雨挡刀枪。
我不过就是个长了张漂亮脸蛋的幸运小子而已。
终于,他还是轻轻挣脱了我,将自己的手掌从我的手心里抽了出去。忽然空掉的掌心就那样停在半空中。
他掀掉了自己的纱笠,英气逼人的脸孔裸在空气里,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眶有微微的泛红,可是眼神却冷漠得一塌糊涂。
我仿佛能够听到他的心门轰一声紧闭的声音,我甚至可以想象他的眼神中再也不会出现温柔。
什么都,回不去了。无论是我跟寒,还是跟冥燃,又或者是风瑾。
如我所料,他再也没有笑过。没有温柔,也没有粗暴,只是平静,让人窒息的平静,平静地跟我回到旅店,平静地出发,离开皇城。
甚至就连路途上出现的几个聒噪碍眼的人,他都只是平静地杀了他们,滴血不沾身,眼神中没有狰狞,也没有快意,只是安静地如同一面没有波澜的湖,或者说是死水。
他不再碰我一下,以往的揽腰搂肩的动作,现在变成了相距一人之隔,一人之隔,这大概就是我跟他的距离。若是不知道内情的外人看来,我们俩还真有点相敬如宾的味道。
对了,触碰还是有的,那就是每日给我把脉。现在我每天要喝的药越来越多,味道大多不尽人意,苦得让我觉得那是自己的胆汁。
只是碗边再也没有黏腻的蜂蜜,每次嘴唇触碰上去,都是清清爽爽光滑的碗边,我的心里倒有些怅然若失。他在不遗余力地治疗我,每日灌注到我体内的内力也愈发凶猛,让我不由得想这年头的内功是不是都论斤两卖了,这么不值钱。
就这样持续了一个月,也没有目的地一般,就是带着我兜兜转转,每个城市绕弯子地过去,一个都不漏下,虽然依旧是相对无言,可是好看的景致,有名的点儿,却是一个也没落下,不知道的,估计就真以为我们是在旅游观光了。
别说这一路下来,熟人还是见了些的,比如说,现下正坐在我们隔桌的女子,那一口娇软的嗓音,那一身绝对比外头海棠花开得还鲜艳的衣袍,身上的香粉擦得隔了一个桌我都还鼻子痒痒想打喷嚏。
这人还真是熟人,卞莎意,我原本还以为她是个龙套来着,没想到她这么争气。就凭着冥燃这种飘忽不定的路线,连我都不知道下一个点儿在哪的,她居然能猜到,连着三个城了,她就一直跟着。
她秉着少女怀春的心思,每每看向冥燃的时候,眼神还是掩饰不了地火热了一把,但目光只要一兜转到我身上,立马就变成了赤果果的嫉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