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说话,只是翻了个身,面朝向萧从简。
隔着纱幔,隐隐绰绰看不清楚皇帝脸上的表情。
皇帝果然说:“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不能回头。朕只想问丞相,愿不愿意写一封信给汪凌?”
萧从简气笑了:“陛下,请问我该用什么名义来写这信?陛下的阶下囚?”
皇帝从床上起来,他睡了一会儿,又该去和朝中的大臣去战斗了。
今天就是他给赵歆成的最后期限,他并不担心。
“汪凌再有信来,朕还会带来给你看。书房有纸墨,你想好了就把信写好。”皇帝道。
皇帝一走,萧从简就捻灭了蜡烛。他真该用烛台的,弄死皇帝一了百了,省得受这鸟气。
赵歆成那边忐忑了几天。他一开始不敢接丞相这个位置。但这几日群臣有什么事情都是来找他。萧从简一不在,大家都跟无头苍蝇似的。他不知不觉,就已经在做丞相该做的事了。
再者他回去与妻子把这事情一说。他妻子就立刻道:“你要明白,皇帝才是你的皇帝,萧从简不是你的皇帝!”
赵歆成唉声叹气:“你以为我不明白吗?可是,就怕将来万一萧从简起复了,我可没有好果子吃……和萧从简作对的,有几个善终?”
他妻子道:“将来的事,你将来再操心吧。我只知道你再不向皇帝表一番忠心,马上就要没有好果子吃了。”
赵歆成退也退不得了,只好把心一横,接下了皇帝的任命。众人都知道赵歆成也算是半个萧派,皇帝办了萧从简,反而提了赵歆成,这是表明了态度,看来是不打算牵连太广了。朝中吵闹了几日,总算安心多了。
又过两日,皇帝第一次放了个人过来看萧从简。
萧从简正在想给汪凌的信该怎么写,一见来人,立刻搁笔。
萧皇后几乎是飞奔到他面前,父女两个互相看着。萧皇后半晌才说出一句:“是我害了父亲。”
萧从简知道她的意思。她是后悔了,当初不该顺着孝宗的意思。她想过李谕上位,萧从简也许不会太顺意,但没想到李谕这几年都是隐藏本性,原来竟如此乖张!
李谕让霈霈来见萧从简,是因为他说外面的情形,萧从简总会存疑。霈霈来和他说,萧从简总该相信了。再者,萧从简消沉多日,见到霈霈也该安慰些。
萧皇后把外面的情形还有萧家的现状一一和萧从简说了。
“……舅舅们都好,被查抄的只有三舅舅一家。萧桓现在被关在玉台,被人打了——看着惨,没大伤,父亲放心,他现在每日能吃能睡,除了行动不自由之外,没受虐待。”
萧从简问她:“这消息确实吗?”
萧皇后点点头:“是我身边信得过的嬷嬷去看了他,我还捎了东西给他。”
萧从简问:“郑璎如何了?”
萧皇后迟疑了下,说:“郑家昨日带走她了。”
萧从简没说话。
萧皇后又道:“方才皇帝对我说,今晚就会把父亲转到其他地方去……父亲可知道会去哪里?”
萧从简摇头。大盛关押官员,从关押地点的不同能大致判断出结局。比如像文太傅,关在自家,大多就是滚回老家。关在玉台,多半是等着流放。关去鸡头巷,就是要下狱了。
他说:“我这案子不一般,皇帝应该暂时不会让别人知道关我在哪里。”
萧从简看看霈霈,低声道:“霈霈,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珍重性命。万一……”
他想他已经失势,霈霈一人孤身在宫中。这段时日是最混乱最忙的时候,等过了这段时日。皇帝说不准时候就会强取。
霈霈垂泪:“我知道。”
萧从简又说了一遍:“你记着,一定要保重。什么都没有你的性命宝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