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尧诤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还是想死,只要宝宝不在,他总还想着死,想着跟那个孩子一块走,还要用那样惨烈的方式,他难以想象,如果自己晚醒半个小时,怀中人也许已经爬到了自己满意的高度,然后呢,在一阵幻听幻觉中,轻盈地一跃而下,从此与这个世界再无瓜葛,他也再抱不到这人温暖的身体,他好不容易喜欢上的一个人,一个不留神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的心就仿佛被扔进了油锅里反复煎炸。
这就是报应。
这就是他这一年来糟践肖乃屿感情而得来的报应。
即使他现在抱住了肖乃屿,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可他明白,他们相互贴紧的心脏间,隔着一道10米厚的冰墙。
拿什么融化这道冰墙?他不知道,没人来告诉他,怎么救回那条小生命。
于是只能说谎。
“你傻了,你是真的傻了。”他擦了擦眼泪,松开了怀抱,看着肖乃屿说:“你忘了,宝宝,宝宝一直在你肚子里呢。”
肖乃屿神智早就不清了,只说:“早上医生还说不是,还说是胃疼。”
“不是胃疼,就是...就是宝宝在踢你啊。”
傅尧诤开口说的每一个字都异常沙哑:“你不相信对不对?家里还有一张B超的片子,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宝宝乖乖地躺在你的肚子里呢。”
“真,真的吗?”
“真的,真的。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傅尧诤脱了自己的外套给Omega披上:“宝宝在你肚子里好好睡着觉,你却带他出来吹风?快把衣服披上。”
肖乃屿顾着宝宝,便听话地穿上了衣服,而后便发现,傅尧诤肩膀上渗出血了:“你怎么流血了?你受伤了?”
“被剪刀捅/了个对穿而已。没事,不疼。”
“流血了怎么能不疼呢?”Omega皱着眉头说:“是谁捅的?”
“......”傅尧诤说:“谁捅的都不要紧,我活该的。”
他紧紧地拉住肖乃屿的手,牵着他慢慢往山下走。
一路上,肖乃屿都小心地护着自己的肚子,下台阶下得非常小心,生怕摔了。
要不是因为肩膀有伤而使不上力气,傅尧诤早就把他打横抱回家了。
一回到别墅,众人还未松口气,肖乃屿便吵着要看照片。
傅尧诤一刻不停地跑回书房,从抽屉的文件袋中拿出一张B超成片——这是他回国后,秦羽扬转交过来的,这张B超还是肖乃屿第一次去医院做诊断时照的,他拿到手时,孩子已经确定没了。
他当时只看了一眼便逃避似地收了起来。
今天重新拿出来,心中的痛楚只增不减。
他把这张B超成像交给肖乃屿,医生也在一旁睁眼说瞎话地配合着:“2个月的宝宝,发育得非常好。”
肖乃屿定睛看着图里的一小圈白点,眼中渐渐有了真切的神采,继而又落下眼泪,摸着肚子说:“真的还活着吗?”
“活着。”傅尧诤忍着心酸,抱住他说:“他好好地在肚子里呢,你只有把自己照顾好了,宝宝才会好啊。”
肖乃屿连忙点头:“我明白,我知道了。”
“那以后...以后不许再半夜跑出去,也不许再有伤害自己的想法了,好不好?”
“不会了,不会了。”肖乃屿抱着那张B超,满脸都是喜悦的眼泪。
他趴在傅尧诤怀里大哭一场后,忽然闷着声音说:“我饿了,我想吃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