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不敢想,逃一样地出了婴儿房,踉踉跄跄地回了书房,终于愿意去正视那段丑陋的视频。
他拿起手机,给最信任的私家侦探打了电话:“你去帮我查魏韧这个人,不管他的背景是什么,我给你最大的权限,所有后果,傅氏来担,还有涉事的酒店,当晚在场的所有剧组人员,都给我好好查查!我要知道,我要知道这段视频的内因!”
这通电话打完,他的邮箱里便跳出了一封邮件,寄件人署名“叶裕”。傅尧诤大概猜到邮件的内容——叶裕说过要给他证据。
他点开,入目是魏韧早年在各种场合勾搭年轻人的照片,照片里,魏韧的可憎面目比现在年轻了些许,8张照片,不同角度,清晰度虽然一般,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被魏韧搂在怀里的那些年轻人,状态都出奇的一致,近乎都是眼神涣/散,身体虚/软,神志不清地贴在魏韧身上,像是中/了某种厉害的药/物。
叶裕的这份邮件除了照片还有文字:【如你所见,照片上的这些人都是18-25岁的年轻Omega,魏韧在圈子内层名声是出了名的差劲!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拿到切实有效的证据,但这些照片,是不是能让高贵的傅总稍微相信一下小屿那晚的无辜呢?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肖乃屿那晚完全是受害者啊?!】
其实不需要什么有力的证据了,在傅尧诤选择正视这段不堪的视频时,这件事所有的逻辑漏洞,细节问题就已经显现在他的脑海中,所有迷雾不攻自破。
他不是脑子不好使,只是被气昏了头,气昏了所以一棒子将肖乃屿打入深渊,直接判了“死刑”。
他不肯去追究真相,总想着,追究了又如何?有内情又如何?他所看到的,就是肖乃屿亲了那个老男人,确实是投怀送抱,那一晚,两人确实过了一夜不是吗?!
他只是想想这些“事实”,便醋得理智全失,一丝机会也不愿意给。包括那个孩子,如果不是时间对不上,他也许也会病态地去怀疑那个孩子的血缘。
这些荒唐的想法和揣测在眼下这些肮脏的照片前显得何其可笑与残忍。
傅尧诤掩面而泣,怀疑自己不配去爱任何一个人。
他爱过林迟疏,林迟疏被他连累得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如今他爱肖乃屿,却在意识到这份爱意之前,就已经将自己挚爱的那个灵魂扼杀了。
他错得太离谱了,总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犯同样的错误。
他总是犯贱,失去了才想着去珍惜去挽留。
林迟疏如此,肖乃屿亦如是。
取舍总要有所选择,他心中终于有了答案。
他挑了一个早上,顶着伤口发炎带来的低烧,随便订了一捧红玫瑰,驱车去了一趟墓园。
很奇怪,这回他把车开得很稳很稳,即使越来越接近那块墓地,他竟然也丝毫没有慌张。
只是下车时,天边忽然又下了蒙蒙小雨,打在他身上,打在他手里的那捧红玫瑰上。
他将带了雨水的红玫瑰放到林迟疏的墓前,没有和前四年那样喃喃自语地与这人谈心,甚至没有落泪,只是长舒了一口气,这口气承载了四年的灰暗光阴。
“我不再喜欢你了,迟疏。”
他说:“我早该意识到这点,其实在车上,你说出那句话时,我就不再喜欢你了,如果你还在,我也许还会恨你。”
“我只是,没法走出来,你死在我怀里,我没法走出来。我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糊涂了四年有余,就算是惩罚,如今也该到头了。迟疏,如果有来世,我们最好不要遇见也不要相识,这对彼此都好。”
雨悄悄停了,阳光在这四年里终于施舍到了站在墓前的傅尧诤身上,虽然无法烘干他身上的雨水,但至少带来了一丝温暖,或者说,安慰。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傅尧诤看着照片里的那个人,坦然地说:“以后,我只想记肖乃屿一个人的生日。”
他放过了自己,卸下了重担,离开时,脚步似晨间的风一般轻快。
自然也没注意到,墓园里,很快又出现了另一道身影。
那个常年着黑衣的男人蹲**,抬手抚上墓碑上的照片,悲凄地:“哥哥,如果我那天没有任性,你现在一定也好好地陪在我身边,对不对?”
“没有你,我活得如死人一般。”
他忽然脸色煞白,颤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针管,迫切地往手背的血管打了进去,良久,身体才恢复平静。
他扔了那根蓝色的药/管,看着照片上哥哥的眼睛,似乎从里面找到了某种救赎:
“或许,我也需要一味活着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