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妈妈趴在桌子上,微笑着说:“不是,我今天跟一个碧池村妇抢一件衣服,那个村妇刚好认识薄白,薄白也在那商场里□□季衣服,薄白还管她叫姨,你说气不气?”

易远暮吃起了水果,他大概能想象他妈妈当时跟人争吵的场景,他妈是一个典型被人宠坏的公主,俗称公主病。

以前在娘家的时候,有外公外婆宠她,她出嫁之后,有老公宠着,所以骄纵蛮横了点。人到中年,这公主病越来越严重。

易妈妈愤恨的咬着牙:“算了,这事不急,慢慢来,等以后薄白到我们家,我就叫薄白跟那村妇断绝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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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之下,一盏盏昏黄灯光从格子似的高楼窗户里投过来,靠窗旁,间或有人影攒动。

薄厉海拄着拐杖,推开了儿子的房门,走了进去。

左腿假肢在地板瓷砖上擦出轻微声响。

薄白做物理卷子正遇到难题,在草稿纸上验算了好多遍,每一遍的答案都不一样,而这个时候,他爸爸进来了。

他扭过头喊着:“爸?”

薄厉海乐呵呵的走过来:“没事,我就来看看,小勤在哪儿呢?”

薄白说着:“估计还在欢姨家打游戏吧。”

他房间有点儿小,与床头相对的是书桌,书桌嵌在墙里,在书桌上方是嵌在墙里的书柜,上面一排排摆满了书。

床的左边是窗户,右边是衣柜。

薄厉海在床边坐了下来,谁知道薄白却站起身,他说:“我去一下厕所,肚子不舒服。”

薄厉海连忙关心问着,“怎么了?胃疼了?走,上医院。”

薄白说着:“不是,我没事,就拉肚子。”

薄厉海这才放心坐下来。

薄白上完了厕所回来:“你吃晚饭了吗?”

薄厉海点头:“嗯,晚上加班,公司叫的外卖。”

他看了草稿纸上画的乱七八糟的计算过程,说:“别急,慢慢算。”

薄白低声说着:“爸,我买衣服的钱转你账户里了,你记得收一下。”

薄厉海打开微信,点红包,发现三千块钱一分不少,他诧异:“你跟小勤没□□季的衣服?这都春季了,总不能让同学笑话我们家?”

薄白说着:“买了。”

他老爸很憨厚,是个普通的杂志副主编,一个月就拿那么点养家糊口的钱,上班干着日复一日无聊的校对审稿工作,下班就在小区楼下跟一群中年大叔唠唠政治历史。

更多的时候,窝在家里沙发上看抗日神剧、魔改历史剧、都市玛丽苏偶像剧,有闲情逸致的时候能赋诗两首,挥毫一幅字,没闲情逸致的时候在网上装一下文艺中年,捧着一本百年孤独拍张照发朋友圈,个性签名上写着小王子的台词“所有的大人都曾是小孩,虽然……只有少数人记得”……

他能穿着大裤衩子、光着膀子、趿着人字拖、扣着脚丫子念着最唯美动人的情诗,他也能沐浴焚香关在书房里练字一整天……

他能谈天说地、无所不知,也能下得了厨房、上得了厅堂……

他不开心的时候,会去小区外的烤鸭店买一只烤鹅回来,开一瓶啤酒,对影成三人。开心的时候能在煮米饭的时候忘记摁煮饭键,最后一家三口没有饭只能吃菜。

他浪漫的时候,能把一锅西红柿鸡蛋面条摆盘的像高档西餐厅的情人约会晚餐,父子三人点着蜡烛吃烛光晚餐。暴躁的时候,能操得人家祖坟冒烟,骂的人祖宗十八代从坟墓里爬起来道歉……

他老爸就是这么一个人。

能把简单落魄的生活,过得像一首慷慨激昂的诗。

老爸很注重两孩子的生活品质,他每个季度都给孩子几千块钱去买衣服,虽然买不了很贵的,但是能买到相对质量不错的,别人家有的东西,自家的孩子也不能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