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启毫无违和地说出这句凶残的话,对近距离观察到的董卓的蛮横之态活学活用,乍一看竟把董卓悍匪的精髓
学了个七七八八。
若非他眼中缀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宛若阳光折射湖面的粼光,郭嘉只怕也被他这生动的演技镇住,开始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产生动摇。
经荀启这么一打岔,因为刚才那一出乌龙而诞生的些许锋芒皆尽消散,两人之间的最后一丝芥蒂也随之消失。
郭嘉不由莞尔。这还是第一次,在他消融隔阂、主动缓解双方关系前,被对方先一步控制主场,三言两语地化解嫌隙。在感觉到新奇的同时,他也开始重新正视这位尚未及冠,还未加成年礼的年轻小将,更嗅出几分“同道中人”的味道。
“多谢不砍之恩。”郭嘉煞有其事地作了一揖,抬头打量荀启脸上尚未完全抹均匀的灰色,啧啧称奇,
“这是何物?只有少许抹于面上,竟让席小将瞧着……像是变了个模样?”
“这是某位仙长送我的独门秘方,”荀启不能解释原主擅易容的技能,便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郭士子若好奇,尽可试上一试。”
他捡起刚才为了制服郭嘉而随手丢在地上的小木盒,走回原位。
“郭士子是否要试一试?”
在经过一番迟疑后,到底是对新事物的探究欲.望占了上风,郭嘉点头称是,便听到荀启朗声说了句“把头低下来”,下意识地照做。
虽然比荀启大了两三岁,但郭嘉并未比荀启高多少,这一低头,就让荀启更轻松地够到他的脑门,取了盒中之物替他涂抹。
郭嘉感受着顺滑的触感,正暗暗猜测这东西究竟是何物,配了那些药草。他轻轻吸了吸鼻子,谨慎地闻了闻,不知为何,竟闻到一股炉灰味。
原本带着稀罕与好奇的脸上,立即多了一分谨慎:
“此物……怎会有炉灰味?”
荀启加快动作,把郭嘉的鼻翼与两颊全部涂灰,这才慢悠悠地道:“大约因为那位仙上喜好炼丹,故而做出的秘方也有一股炉灰之味。”
郭嘉心中仍觉得哪处不对,可他观察荀启的面色,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最终他只得仍由荀启乱抹,等到结束后,跑到旁边的水洼边看了看,发现除了变得黑了些,五官仍是那个五官,似乎与原来的自己没有什么不同。
等他再次抬头
,发现荀启已经没了踪迹。他忽而想起荀彧曾对他说过的话,竟是全部应验了,哭笑不得地摇头:
“文若诚不欺我。”
又抬手在脸上搓了搓,查看食指上那片粘结成块的灰色,再次嗅了嗅。
“好个席小将……这根本就是炉灰吧?”
郭嘉如何回去洗脸净面,姑且不提,借机离开的荀启在小道边拦到一个挑着干柴的樵夫,拿银钱买下他的所有干柴,自己接过捆着柴的竹竿,往北边走去。
一路上,他拿着手中的一只树枝,轻轻地敲击竹竿,有几个浣衣的女子闻声出院,问他干柴怎么卖。
荀启随意报了个适中的价格,遇到需求量少的就交易,需求量略多的就拒绝,就这么一路走到皇甫家,还剩下一大半的干柴,继续敲击竹竿。
旧院子内今日并没有哭声,只有几声鸡鸣。大约是听到竹竿的敲击声,门扉悄悄地被打开,有一双圆润的大眼怯生生地出现在门缝后方,畏怯谨慎地看向外头。
正是晨时为他与屯长开门的少女。
藏在门后的少女发现门外是一个她未曾见过的樵夫少年,畏怯减少了些许,却仍旧警惕地盯着荀启,直到荀启目不斜视地提着干柴,即将走远,她才着急地换了一声:
“樵者稍待。”
随即推门而出。
然而,她并不敢离门太远,只是站在门前,不自觉地抓着自己的手,小声询问:
“一捆门栓粗细的柴,需要好多钱?”
荀启报了个比市价略低一些的价格,就见少女眼前一亮,对他说“要一捆,请稍等”,便进屋去取钱。
少女进屋的时候,还不忘关上门板,足见她的戒心与谨慎。
荀启耐心地等着,还没等多久,就见三四个流里流气,疑似地痞的人结伴往这个方向走来,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