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启又怎会如董璜的意?他一出侍中府,便就近把那名貌美的侍女与财物送入客邸——他目前也有虚职在身,完全可以在官办旅店中租一间屋,安置烫手的山芋。
荀启极其厌恶将人衡定流通价值,作为利益交换的行为。但他明白封建社会便是如此,许多蔑视人权的恶习早已成了惯例,与相对落后的社会环境相伴而生,即便是推翻最根本的社会制度,也需要漫长的时间除去恶臭的毒瘤。
而每一个社会历史阶段都是人类发展的必然产物,是连续成线的一整个整体,只可发展、推动,不可能否认、切除。若跳过某一阶段,直接注入高层次的制度与文明,只会因为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的割裂,因为过于超前而破碎,徒增社会动荡。
因此,荀启再怎么不适,他也只能强迫自己接受这个时代的主流,依照这个时代的规则行事。
当然,在规则之外,也应当适当地取巧,维持自身的原则。
荀启在客邸做好了周全的安排,便独自离开,回了将军府。
当他和将军府的主事报备过这几日的行程,甫一出门,就接到卫兵的传信,得知张辽有事找他商谈。
他一面暗中猜测张辽的心理活动,一面随着卫兵前往张辽的住所。
最终,当他见到张辽的时候,他已整理好思路,一见到张辽,就是一副终于逃出生天,却又惴惴不安的模样。
张辽原本就怀疑荀启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被狱官扣押在狱内,如今见到荀启的反应,心道果然如此,微恼之余,努力收敛语气,以免对这位因为自己的传命而遭受无妄之灾的小将误会:
“那一头……可有为难你?”
因为事关董氏族人,张辽不好说得太直白,但他能问出“可有为难”这样的话,显然对董氏那几人的人品并不看好。
“有劳屯长挂心,我并无大碍。”荀启揉了揉眼角,把眼睛揉出了几根红血丝,“只是突然不得归,心中不安……”
张辽仍绷着一张脸,但顾及着年轻下属的心情,他试图挤出铁汉柔声:“莫要担心,既已回归,就有将军府替你做主……”
因为实在挤不出柔和的宽慰,张辽只得放弃,直入主题,“到底发生了何事?”
荀启将监狱里的事如实倒出,包括胡小将军的装疯卖傻,董璜的突然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