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倍受打击”的贾珠都没有出小偏院的院门,府里说什么的都有。荣国府奴才的嘴一向没什么把门的,渐渐的连宁国府也知道了消息,接着整个西城无不知道荣国府那个会读书的珠大爷,已经废了。
就在谣言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贾珠选了贾政给贾母定省的时间,再次出现在了荣庆堂外。贾母与贾政对视了一眼,想不出这个时候贾珠过来做什么。
子孙定省总是孝顺之意,不好不见的,贾母一迭声的让人快些把贾珠请进来。一进了门,贾珠便长跪不起,口称自己不孝,辜负了老太太与老爷太太的养育教导之恩,请他们恕罪。
这就更出乎贾母的意料了,一面让人快扶贾珠起来,一面面色含嗔:“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傻话,那病也不是你自己愿意得的,现在不是已经大好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总要慢慢养着。”
严父贾政等贾母说完,也端着架子骂道:“为你的病老太太操了多少心,现在好了便自己养着,怎么又来聒噪老太太。”
“这几日因能出门走动,所以听到了府里一些奴才的话。”贾珠神色不变,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想着因为自己的病让老太太如此操心,心里羞愧难安。所以想出门消散消散。”
府里的传言是什么,贾母与贾政都知道,他们并没有压制传言,自己心里也清楚。现在贾珠明着说要谢过自己替他操心,实则是来告状,贾母心知胆明,就跟那日病床上说起自己住的院子太偏是一样的。
看着眼前自己宠了十多年的孙子,贾母不是不感叹的。可是再感叹又如何,这个府是不能交给他的——一个不能为官的人,怎么能做荣国府的主人?即不能做主人,有吃有喝有人服侍,就该知足了,现在却来到自己面前告状,贾母与贾政心里都有些不自在。
有些事自己做的时候,觉得很是有理,可是让人当着面说出来,原来有理的那些好象并不很站的住脚。
正因为站不住脚,才让人心虚。贾政解决心虚的方式便是起身给了贾珠一脚:“无知的孽障,圣人曾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就算贾政那一脚使的力气不大,可是贾珠还是就势歪到了地上,也不等贾政背完书,一面自己做强挣扎起身的样子,一面冷冷打断他的话:“老爷觉得,我还有完成大任的可能吗?”
本想再来一脚的贾政,抬起的脚又放了下去,他从贾珠眼里看不到一点儿以前遇到自己的敬畏,心里不是不惊骇的。
“老二你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珠儿身子有病,还要打要骂?他不是你亲儿子是不是。”能说出这种话的,除了贾赦不做第二人想。
贾政向贾赦辩解道:“大老爷不知道这个孽障满口说的是什么话,如此不尊敬长辈,不管身子如何也要好生教训。”
“二老爷说的是珠大哥院子里丫头的事儿吗?”贾琏觉得贾珠是来向贾母告诉琥珀不好生服侍之事,想起自己那日在贾珠院子、屋子所见所闻,贾珠请长辈做主何错之有?脸上现出不平来:“这事如何能怨得了珠大哥。”
王夫人听说贾珠来给贾母请安,却被贾政踢了之事,也忙忙的来了,进屋顾不得向贾母行礼,先扶起贾珠来:“我不敢说老爷不该教训珠儿,可是他病还没好全,老爷总得等他好了再教训。”
当着贾琏与贾赦的面,贾珠做出不敢相信的模样看向王夫人,要挣脱王夫人扶自己的手又有些舍不得的样子,让王夫人心里也有些内疚:自己这些日子忙着与甄家和娘家周旋,到底忽略了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