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寒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才会在这儿听一个蠢货啰啰嗦嗦说这么多。
可他竟不由自主地听进去,扶额闭目,沉吟半晌,用他平生仅见的耐心问道:有什么不甘心的?
见喜抽了抽鼻子,道:跟着厂督没涨见识啊,您说说,那北方的熊掌,江南的蟹,闽南的姜母鸭,广州的荷叶饭一样没吃过,蚂蚁河的珍珠又大又美,还有话本里的翠翘金雀,碧玉搔头我更是没福气享啊!
梁寒唇角冷冷一勾,这蠢东西,原来是等在这儿了。
见喜自然知晓点到为止的道理,忙抹干净了眼泪,揉了揉泛疼的心口,收拾好心情后,又小心翼翼拦腰抱住了他。
厂督有什么心愿吗?
她竟跟他话起家常来。
梁寒自嘲地笑了笑,过去那些事情不用他来回忆,总是见缝插针地试图控制他的情绪,侵蚀他的意志,哪怕是想起一点,他就暴躁得想杀人。
很早的时候,他就决心做人上人,操控这世间所有的生死,破坏所有世家与寒族、文人与宦官一以贯之的规则,让那些瞧不上他的人永远卑如尘泥。
这世上该有什么,不该有什么,不都是上位者说了算么?
他做到如今的位置,早已经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做什么无需再三权衡,生杀予夺不过一念之间。
心愿?
他心中冷笑,他没有需要像世人一样深藏心底的愿望,抑或是对花对月才能诉说的心事,那些都是无能之人的白日做梦。
该报的仇他已经报了,用他们最为惧怕的方式。想杀谁只要他挥挥手,下面的番子抢着立功,皇帝敬他,更不敢动他,满朝文武、平民百姓恨他,更畏惧他。
宦官又如何?这世上他已不必跪任何人,皇帝、太后也不行。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那软软的脚丫,方欲开口,却听到绵绵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