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你的父亲很像。”凯瑟琳夫人看向书桌上立着的小像,年轻的路易斯爵士的容颜被永远地刻在了那儿。
这不是安妮第一次听到这话了,就在几天前,她在德·包尔家族的画像室里被乔治安娜这样评价过。
“路易斯也总是有那么多奇思妙想,他看到任何一样东西,都有办法从中获益。父亲曾经说他是个天生的商人……哈,那可不是什么好的评价。”
安妮皱了皱眉,商人的地位低下,无论西方还是东方,似乎在这个年代都是一个共识。
“路易斯在与我结婚前,卖掉了他大半的产业,换而置办了现在罗辛斯庄园一半的土地。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聪明的选择。老伯爵不会让他的大女儿嫁给一个商人,哪怕他有爵位。”凯瑟琳夫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有了这样倾诉的冲动,而对方只是自己那个年仅十一岁的女儿。
安妮听了她的话,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事实上,她还用玫瑰园第一年的盈利在伦敦郊区购置了一个纺织厂,规模不大不小(以她现在的财产和身份,还应付不起那样的大厂)。她没有选择最经济适用的传统织法,而是花大钱雇佣了一批极善于发明创造的人,有男有女,他们负责去琢磨新式的织法和印染,布料和成衣也在伦敦有店面销售。根据她前几天收到的账本来看,收益还算可观,主要客户是那些在伦敦生活、为贵族服务却有一技之长的、后世所谓的“中产阶级”。
而根据凯瑟琳夫人刚才的话来看,那实在不够“体面”,就暂时不去刺激她脆弱的神经了。
可是,体面有时并不是好事。
正如为了维持罗辛斯庄园的体面生活,而养了那些碌碌无为的佣人。
安妮抽开了厚重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那封信,手指抵着信封,将它推到了凯瑟琳夫人的面前。凯瑟琳夫人看了她一眼后,展开了信件,她第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亲爱的外甥的字迹。
“我听说,你把宝丽赶去了马棚,她的父母也连夜搬回了汉斯福村上。”凯瑟琳夫人忽然说道。
“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我想是姜金生太太的决定。”
“那对于在这里伺候了十几年的老人来说,可不是个仁慈的主人该做的事情。”
“前提是他们尽职尽责。”
“正是这样!”凯瑟琳夫人忽而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明白你的意思,这座庄园有太多藏污纳垢的地方,我从前只当做没有看到,因为我能够忍受。安妮,你的性子和你的父亲一样,对这些事情无法容忍。向来只有庄园和仆人服务主人,而没有要主人去适应他们的说法。”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以为我不会赞同你的观点?”凯瑟琳夫人缓缓将信折好,又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