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第一位咒术师又是从哪里来的?”
“……”
我答不上来了。
总不可能是天降吧。
“这个世界上原本都是普通人,结果却出现了咒术师,你觉得他是从哪里来的?”
“那么,第一位咒术师是从普通人中诞生的了。”我想了想,说,“因为咒灵肆虐害人,所以普通人被迫学会了控制咒力,成了咒术师?这样说得通吧。”
“铃溪小姐,你的思路错了。”
“……呃。”
费奥多尔仍然浅笑,他伸手托起挂在窗台下的笑脸娃娃。玩偶挡住白光,在他的眼睛下方落下一片阴影,氤氲开魔一般诡谲的神秘。
“是先诞生了咒术师,然后催生了咒灵。”
“……”
这个说法我是第一次听,简直是天方夜谭,夏油杰也是一脸“你在逗我吗”的神情——尽管费奥多尔根本看不到他。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变异,因为变异出了咒术师,所以原本被称为‘负面情感’的咒力,受到影响诞生出了咒灵。”费奥多尔移开手指,他靠在窗边,目光投向贝加尔湖上方苍茫的天际,“所以咒术师越多的地方,咒灵也越多。咒术师越强,咒灵也越强。两者是相伴相生的。”
“因此,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咒术师,就不会再产生咒灵了。”
费奥多尔的语气坚定且沉稳,透出冰凉的杀意,我丝毫不怀疑,如果我不是普通人,他现在就会杀了我祭天。
“不、不是这样的吧。”我张了张嘴,想争辩,半天都没理清思路,“可是咒灵就是普通人无法控制外泄的咒力产生的啊。”
“在没有咒术师出现之前,负面情感就只是负面情感,咒力是后来创造出的名词,而咒灵是紧跟咒术师之后出现的产物。”费奥多尔收回视线,看向了我,“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咒术师和咒灵,两者都是不该存在于这个美丽世界的毒瘤。”
“……”
我彻底无言。倒不是赞同费奥多尔的话,而是我找不到可以反驳他的点。
他和夏油杰完全站在了对立面,一个认为非术师有罪,一个认为术师有罪。
“同理,异能力者也是毒瘤,因为有他们的存在,犯罪率才会大幅度提升,很多无辜的普通人因此丧命。”
费奥多尔忧伤地垂下眼睫,这一刻的表情又和星空下低头拉琴的俊美少年渐渐重叠。
【你不要听他胡说!】夏油杰气到嘴唇都在颤抖,【咒术师怎么可能是毒瘤?!】
我勉强读出了他的唇语,但没有理睬他。
……咒术师不是毒瘤,那么非术师就是了么?
“费奥多尔君,你本人也不是普通人吧?”我犹豫着开口道,“要是你的理想实现了,岂不是连你自己也消失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我疯起来连自己都杀”吗?
“没关系。”费奥多尔伸手,在夏油杰暴躁又愤怒的目光里,揉了揉我的头发,“只要铃溪小姐,和千千万万个像铃溪小姐一样的人,你们能获得幸福,这是我的愿望。”
“……”
虽然知道这是疯话,但我却有一点感动。
大概是因为这次我被划分到了保护范围内,而不是站在要被消灭的队伍里。
“有一点让我感到很意外。”费奥多尔又说道,“但凡听过我的愿望和故事,很多人都骂我是疯子,但铃溪小姐竟然没有惊讶。”
“……还行吧。”另一个疯子在你旁边站着呢。
“铃溪小姐没有感到惊讶,是因为遇到过和我持有类似想法的人吧?”
我愣愣地看着他紫红的眼瞳,脱口问道:“你的能力是读心术吗?”
他竟然说对了。
“只是我的猜测。”费奥多尔收回手,我们的面前是一面镜子,我看到我的头发上多了一只兔子形状的小发夹,毫无疑问,这是今天登门的礼物,小巧可爱——恭喜夏油杰又多了一个眼中钉。
“而且我猜,那个人,他失败了吧。”
呵。
我在内心默默吐槽,他不仅失败了,他还死了,现在就站你旁边无能狂怒呢。
由此可见,无论是消灭哪一方,都行不通。
“他失败了,但我一定会成功。”费奥多尔平静地看着我,他的眼神依旧温柔,像是在藉由我,表达对自己的某种承诺。
他和夏油杰还是不一样的,并非指观点上的对立,虽然他们都是执念很深的疯子。
后者是被各种压力和失望扭曲心态的疯子,他对生活几近绝望,出发点是不幸与憎恨。
前者是过份热爱生活,从他每日必做的为世界祷告祈福,可以看出,费奥多尔渴求世界完满无瑕,他的出发点是爱与幸福。
一时半会儿,我品不出究竟哪个更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