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信从未见过李存孝这般认命了的表情,颇为享受的轻笑出声,捏着匕首,锋利的刀尖提着布料慢慢移去对方手腕,贴去手腕的刹那——
——天空‘咻’的响箭飞起来。
李存信停了停手,下意识的偏头抬起了目光,都是沙场宿将,周围诸将也都一一偏头望去响箭飞起来的方向。
高台上,李克用皱着眉头,同样望去。
第二支响箭再次升空,这次是从城中街道射出的,听得更加清晰。
“城里”
李克用疑惑的呢喃出两个字,下方向来机警的李嗣源眉头松开,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回头就朝高台大喊:“义父,梁军攻入潞州!”
梁军攻入城中,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动静
许许多多人还在这样的想法里没有回过神来,李嗣源已经冲上高台去拉李克用就往校场另一边跑。
根本就没去考虑结阵,毕竟军中兵卒在校场观刑,并没有携带兵器,为的就是怕有人借机作乱,眼下反而成了最大的错误。
还未回过神来,或处于迷茫、疑惑的校场周围士卒,下一刻,惊慌四散奔逃起来,混乱的视野之中,前方通往城中街巷的道路,黑压压的兵锋犹如潮水般朝这边涌了过来。
“杀——”
爆炸般的声浪、铁蹄翻腾践踏大地,通往西北校场的数条道路一股股洪流汇聚,密密麻麻的身影举着刀兵,跟在骑兵后面扑进满是乱跑身影的校场当中,刀光、战马杀入人群,几乎一边倒的屠杀瞬间蔓延推进。
一道道奔逃的晋军士卒、追杀的梁军从铁链捆缚的身影,李存孝睁着毫无生气的双目看着天空,对于周遭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已不在关心。
“李存孝?”有人骑马过来,低头看了眼被铁链捆缚双手双脚的男人,挥手让身边的亲卫将铁链解开。
“他是监军的兄弟,不得为难,将他带到安全之处,等监军处置。”
杨师厚看着毫无生气的男人被兵卒护在中间带去别处,很难想象这就是传闻当中的飞虎大将军,不由摇了摇头。
“这般男儿,往后失了斗志,不知何时才能恢复过来,这李克用真是自断一臂。”
目光望去校场上,厮杀的声音响彻,杀入这边的梁军推进之中,混乱里,李克用翻身上了战马,史敬思带着数百名亲卫边战边退,随后跟带了百余人赶来的李嗣源、李嗣昭、李存审等人汇合冲向西城门。
杀出校场,这边的街上也多是梁军的兵马,好在也不算多,由李存审、李嗣昭、史敬思带兵开路,将人杀散,一路招收残兵,到达城门后,汇合这边城防的兵马,勉强凑出有三千之数。
然而,潞州已陷,仅凭这点兵马根本无法将城夺回来。
“走!”
李克用冲出城门,回头看了一眼,咬紧牙关低吼了声,只要身边将领尚在,待回到太原,休养生息几年,又能凑出一支可观的大军来。
游云散去,阳光倾斜下来,照着满山遍野青绿宜人,满山的蝉鸣一阵接着一阵,向潞州北面逃亡的队伍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靠着山脚临时驻马歇脚。
不少伤兵、力竭的士卒坐在地上,早没了之前校场那股看热闹的劲儿,颓丧的低着头难有说话的声音。
仓惶、不安的气氛里,有探马从潞州方向回来,汇报了身后有无追兵、潞州可露入梁军手中的等等。
甲胄、皮肤斑驳血迹的李克用缓缓睁开眼,看着身边仅剩的这些兵将,胸腔一口气上不来,憋得他差点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