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位可能会露出的愁容,老人就忍不住咧了咧嘴角,又很快收敛这股笑意,他朝众人摆了摆手。
“卿等俱是沙场老将,多余的话,朕就不多嘴了,省得让你们畏首畏尾,但对方既然赶来,自然有所依仗,不可轻敌,宗侃粮营被劫,就是前车之鉴,尔等不可重蹈覆辙,切记切记。”
皇帝的声音落下,延绵数里的大营动作起来,翌日凌晨三更天,十二万蜀军倾巢而出,拔营向北推去巴州地界。
意气风发的皇帝坐在御辇上,渐渐升起的冬日阳光照在他脸上,看着四周烟尘弥漫,飞驰而过的骑队、猎猎飞舞的旗帜。
望去金色的阳光,老人眯了眯眼睛,满是皱纹、斑点的双手握紧按在膝上,曾经同一辈的那些风云人物,朱温、李克用、僖昭二帝、都一一去了他也不再春秋鼎盛。
“不过朕还在,就不容年轻一辈看轻。”
这一刻,豪迈雄壮再次回到了这具年老的身躯里。
不久,携裹消息的令骑从前方巴州飞奔而来,看到巴州战报,威严肃穆的皇帝咧嘴呵呵的轻笑出声,刚刚泛起的豪迈化作凶戾,将纸条捏成一团丢去车外,随后被踏来的马蹄踩去泥土
十二万大军蜿蜒延伸,漫天尘埃里旌旗飞舞。
十二月十一。
巴州南郊附近丘陵,道道炊烟袅绕山林,颓败的颜色里,沾染血色的旗帜被拉扯撕开,投进火中,火焰再次升腾起来烧着锅底,大块的马肉在沸水翻腾。
延伸开去,颓败的山林间,篝火遍地,搅动锅水的汉子舀了一碗热汤喝了口,随后递给身旁的同袍一起尝尝。
四周,草药、血腥味残留空气,林间密密麻麻的身影三五成群坐靠一起,相互包扎伤势,或讲几句荤话令周围几人哄笑,有人看过来,抹了一下眼泪,将已故的同袍牌子收去怀里。
南郊一战,四万人与敌人对冲,仗着炮火威力,趁势击溃同等数量的蜀军,依旧付出不小的代价,近三千多人死伤,死去的同袍,尸体自然无法带走,只能带上牌子,将来交给家中妇孺。
不过,这一场战斗,几乎半日覆灭王宗侃大军,将对方撵的四处逃窜,杀死杀伤的蜀军尸体延绵八里之长,令得北面巴州想要增援的想法当即掐灭,转而严防城关,一面派出斥候过去确认消息,一面派出令骑去周围州郡求援。
单独的骑兵不出数里,基本就被拦截,尸体被战马拖着,到的翌日徘徊巴州城下,看的城中将领是心惊肉跳的感觉。
外面的那支雍军,打消了他们对当年长安‘娘子兵’的感官,取而代之的,是疯子、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