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他母仪天下的阿娘,本是金玉凤体的潘皇后,此刻却为了保他安恙,独自一人在清寂幽冷的家庙中,对着满堂的牌位祷告诵念,甚至连一张金花笺都未寻得。
外间处处笙歌鼎沸,人人醉舞狂歌,这喧阗将彻夜不止,而他的府中,却被一片愁云惨雾罩着…
他忽然于愧惭中生出强烈的愤恨,这愤恨如蚕丝一般纵落飞袭,裹紧全身。
石寄蓝那贱妇心思了得,早知父亲暗慕令福姑祖母,故意与其交好,又借头疾之因,将齐修送予姑祖母照看,如此几番才得了父亲喜爱。
而他阿娘潘皇后虽出身潘国公府,祖上有从龙之功,家世显赫的后宫之主却偏生是个性子软的,多年来被爹爹无视,屡屡遭石寄蓝明里暗里挑衅,却只知吞声饮泣,甚至昏头昏脑地教他要爱敬父兄。
还有他的父亲嘉宪帝,身为君王却目渎伦常,不仅觊觎皇姐,且纵着宫妃欺压皇后,如今甚至立庶子为
储君。败德至此,他何当为父?又何堪为君?
齐修端直起身,交手望向庭院中的一地月光。他想,这大齐天下,合该归他。
元日一早,陶知影刚从予安院派过利是袋儿回来,便碰上了前来拜节的谢家兄妹。
互道过新岁吉祥后,陶知影主动开口留了谢颐,谢颐自是欣喜不已。
陶知影被他炙热的眼神盯着颇不自在,只好直奔主题:“不知谢二哥可有去京城行商的打算?”
谢颐一怔:“影姐儿是指…盛京城?”
陶知影郑重点头:“不瞒谢二哥,我大伯…约莫要回朝中了。”
陶孟扶已收到朝中旧僚确切的书信告知,朝廷的任书预计下月就会发到。
大齐除宰执外,其它官员皆无府第配给,她得先去盛京置办一处宅子。
陶孟扶既已待官复原职,他们日后行事便再不用小心翼翼。她此前储下的银钱虽不算少,但盛京是寸土寸金之地,宅子颇为昂贵,还得雇买厨娘、针线过供、粗细婢妮等一应仆役置于府宅中。
伯父既复为朝官,人情往来也是少不了的,还有宅中所有人的一应日常嚼用。自己这世既打定主意不嫁人,便得有足够的银钱傍身。
况且她还有个未娶妻的弟弟,自然也要为他盘算一番。因此,她打算在京中做些生意,开铺行商固然可以有稳定长远的进项,但余味斋这样的铺子毕竟进项小。
思来想去,还是找谢颐商量一番,毕竟谢氏是商贾大家,他也是个行事周到,头脑致密的,就算不能继续合作,给她指条路子也是好的。
谢颐心下一暗,陶家伯父要回朝任官,那陶知影今后便是仕宦人家的女儿,他一介商贾…
随即他又想到,她连去盛京都会想与他一起行商…单凭着她对自己的这份信任,他觉得…自己还可以争上一争。况他也早想过要挪去盛京,辇毂之下,自是纲纪严明得多,且可带上族中一些子弟去求学谋仕…
略一思索,谢颐道:“影姐儿可有想好的路子?”
陶知影有些犹豫:“倒是有一个念头,只是…我不甚懂行,不太能琢磨出具体的方向…”
“如此…不若说与我听听,你我二人一道琢磨。”谢颐有些羞赫,为着这话
中的些许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