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对司劫积蓄于胸的喜欢有如深海,却才只袒露出插科打诨间的寥寥几句,余下的有半生之多,他一介糙人,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能做的,只有粗鲁剥开自己坚硬的外壳,再不计较得失,将最柔软、最脆弱的一面全部捧给他。
胸膛急促起伏着,当厉执总算适应突如其来的灰暗,透过眼前微凉的霜白飘带,他其实可以看见前方隐约的挺拔身影,即使汹涌的掌风异常清晰地猛灌入心底,那身影依旧未发出丝毫声响,岿然不动,坚实如山。
只是等待的过程漫长而煎熬,平日里用不上片刻的三掌,此刻像是被无限地放慢,每一束风都成为即将压垮他的罪魁祸首,尤其,他分明听到楚钺毫不留情的第二道铁掌翻卷肆虐的簇簇声响,周围尘土四起,沙粒呼啸着刮在脸上,却模糊中,望见司劫从始至终不曾摇晃的身影,心间冰冷的潮水更将他浸了彻底。
司劫是故意的。
故意让他透过半遮半挡的飘带,只能看出他笔直伫立的轮廓,以此来做慰藉,好叫他能安心等过这难捱的三掌。
“……”
于是伴随楚钺极轻的一声冷哼落下,待最后一招结束,厉执再等不及,下意识便要扯掉飘带,谁知他迅速抬手,在触及那一层薄布之时,动作又倏然迟疑。
直至前方朦胧的身影似乎终于动了动,转过身,朝他缓缓靠近,耳边静得只能听见微弱的气息,越来越清楚,最终将他满眼的雾霭悉数揭走。
双目骤然重见光明,厉执闪烁的眸底映出司劫仍旧波澜不惊的面孔,他一眨不眨地细细打量他,视线扫过司劫微抿的薄唇,最后停留在他看似无碍的嘴角。
那上面的血痕虽被用力拭去,但苍白的唇色却骗不过他的眼睛。
“说了无事,”而怔愣之际,只听司劫率先开口,“哭什么?”
原是飘带上沾着一小片湿迹,正被司劫握在手里轻轻摩挲。
破天荒地没有否认,也顾不得丢脸,厉执哑声嗫嚅:“吓死你爷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