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夏天,这间暖房被用来关押一只吸血鬼。
阿诺德·爱德华兹缩在角落承重柱的阴影里,腿伤愈合得相当缓慢。“光辉少女”几乎要了他半条命,白日里随着柱子的影子挪动都有些吃力。夏天的暖房热得像个火炉,所有的植物都枯萎发黄,腐烂的味道浓郁而沉闷,汗水流进伤口里,滋滋地冒着白烟。唯一幸运的是吸血鬼不用呼吸,但各种生命力比吸血鬼还顽强的飞虫爬虫依然叫他咬牙切齿。
更不要说,为了瞒过米哈伊尔,他已经一个多月没喝血了。奇迹诊所被抄没,草药和器具一车车往山上运来,作为他的罪证被封存。格蕾祭司仿佛是个好人,每隔几天牵着他去做记录,路上会抬高手臂为他撑伞。但没有哪一回修道院是没有市民聚集的。最近的一回,他承认那只黄铜针筒是他用来给少女放血的;年轻女孩的皮肤过于娇嫩,用刀子放血留疤就不好了,他调配的以女贞为主材料的祛疤药膏直到现在还饱受欢迎,几个老修女当着他的面把几只瓶瓶罐罐揣进了宽大的黑袍。
当时奥尔加就站在修女之中,冲上前来朝他大叫了一阵,拿杯子砸他;她忘了杯中装满了热水,见到医生的脸颊被烫红了还愣愣地说了声“对不起”,又捂着脸跑回人群中,被好心的修女们抱在怀中安慰;她们看向阿诺德的仇恨而鄙夷的目光实在没有什么杀伤力。
不管怎么说,奥尔加的血味道不错。
阿诺德挥挥手赶走附近的飞虫。苍蝇和蛆虫对吸血鬼的肉体兴趣不大,死人的小腿也不会化脓,倒是省心。
从八月节的那天晚上算起,已经过了两周。明天就进入九月了,冬小麦的播种该准备起来了,苹果和梨的收获季也差不多到了时候,他此前也准备在后院的药地里种些红花和白芷。正应该是丰收祭司最忙碌的时节,米哈伊尔却……
米哈伊尔来过一次,不看他也不跟他说话,坐在暖房门口哭了好久,被罗林斯严厉地训斥了一顿,就站起来耷拉着肩膀走了。
真可怜。
格蕾祭司每天都在附近转悠,只有罗林斯忙得像条狗,又要汇总各教区递交上来的情报,又要处理查莱克的骚乱,还得开导米哈伊尔那个傻小子。
今天的太阳依然不错,只有下区方向有些阴云。格蕾祭司正站在不远处,靠在一根柱子上,微微展开双臂,惬意地歌唱着一出联邦歌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