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觉他情绪不是很好, 进了门也不吭声, 自己脱衣洗漱, 然后就窝在沙发看电视。我喊他吃饭,他低着头捏眉心, 表情沉沉的, 分不清是累还是烦躁:“吃什么?”.“麻辣烫,”我说,“路上买的。”他顿了顿:“我不吃辣。”“我知道啊,所以我买的是骨汤的。”
他不再说话了, 又静了好一会。我掀开锅盖盛粥, 他妥协起身,慢慢走到桌边来, 瞟一眼餐桌正中央摆的那一大碗麻辣烫:“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吧。我喝点粥就行了。”
好吧好吧,胃病的人就是难伺候。我把碗递给他,想来想去总还是不爽:“你早说不吃,我就买辣的了。”“你也没问我啊,”赵知砚抿着粥,“再说又不是我让你买了骨汤的。”“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用不着,外边的小吃我也吃不惯。”“……”.
这人,找事吧。我一拍桌子:“你想吵架?”赵知砚被我吓得眼皮抖了抖,一下子被粥烫到。他放下碗揩着嘴唇,整个人也怂了一截,再开口时没那么冲劲儿了,可还是有些语气不善:“不想。”
我瞪了他半晌,怒气冲冲地坐下吃饭。爱吃不吃,反正我自己也吃得完,我跑去冰箱拿辣椒酱,当着他面挖一大勺搅进汤里,他也只是掀起眼皮淡淡看了一眼,还是懒得理我。
之后我们都没再开口,只有电视在背景里叽里呱啦播着新闻。后来大概他终于觉得过意不去了,我起身时他抢先把碗筷收了起来,默默端去厨房里洗。算他识相,我对着他背影挥个拳。我跑去客厅抓起遥控器,把那无聊透顶的新闻频道换掉,没多久赵知砚擦着手从厨房出来了,我摸过装着那条领带的礼盒,隔空丢向他。
他愣了愣,不过反应还真是快,一抬手就给接住了。他低头打量:“这什么?”我说:“自己看。”
一片纸包装被拆掉的声音,轻柔酥脆的动静,落沙似的。紧接着一阵闷响,盒盖被他揭开,那条蓝色格纹领带露了出来,赵知砚静止的瞬间,我卡着点解释:“下班路上碰见了,顺手买的。”
我语气是漫不经心的,实则我也有点好奇他的反应,因此用余光偷偷瞄着。赵知砚却好像没听见般,依然沉默地维持那个姿势,后来我渐渐开始尴尬了,画蛇添足地又补一句:“你不用不好意思啊,如果不喜欢就直说。我真是随手买的,你不想要也没关系。”
我隐约觉得他嘴角扬了扬,可转过头去再仔细看,也没有。他还是那副冷静模样望着我,抿着嘴绷成一条线,这万年不变的扑克脸可真烦人,炸毛只在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被羞辱了。“你哑巴了啊!说句话能死?”我气急败坏,“要还是不要,给我个准话!”
而破功也是一瞬间的事,我话音未落,赵知砚“嗤”地声笑出来,这回是真的在笑了:“我要。”
这人绝对有病,刚才还铁着脸,好像别人欠了他多少钱,被我劈头一骂,转眼又笑得跟个傻子似的,换谁看了不觉得精神有问题。不过也没区别了,不管他是甩脸子还是笑着,在我眼里都是招人烦的。我剐了他一眼,别过头去继续看电视,赵知砚回卧室收起那条领带,很快他又出来了,跟我并排坐在沙发上看剧。
“周五晚上有时间吗?”看了一阵,他开口问。我下意识摸遥控器,将电视声音调小些:”有事?”“算是吧,”赵知砚说,“那俩人在一起一百天纪念日,打算请两个媒人吃顿饭。”
那俩人是谁?两个媒人又是谁。这人可能真的需要提高一下语言沟通能力,也就多亏了我脑子灵光加逻辑力强才能这么快反应过来,那俩人指的应该是褚霖和闵雪,两个媒人则是我跟赵知砚。不过——.“等一下,”我抬手打住,“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要论重色轻友程度之高,闵雪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以往她每一任男友都是这样,谈了好几个月才会让我知道,倒也不是刻意瞒着我,只是她忘了告诉我。这女人对自己的行为还振振有词,她说这是因为她专一又纯情,一颗红心同一时间只能装得下一个人,所以才会不小心把我这个十年的老闺蜜抛之脑后。时间长了,我也就见怪不怪了。后来我还总结出规律,她频繁约我喝酒的时候就一定是单身,如果好几个月都不来一个电话,那就应该是又钓到了新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