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叫人怎么回答呢,我答不上来,只说:“是你离我太近了。”他听完立刻冷下了脸,手里捏的那盒冰淇淋都有些变形,我视若不见,抬起头继续道:“赵知砚,你最近真的插手我太多事了。”
回想起来那晚的公司聚餐算是个开始,那时我说要自己回家,他连发了十几条消息坚持要定位,我一时没回复,接着又是七八个电话。后来他好像就经常出现在我公司附近,没提前告诉我便自作主张来接我下班。因此他介入了我跟杨灿的事情,也介入我跟陈炀的事情,我本就乱得扯不出头绪的生活,他这么一掺和就更乱了,更别说有时他自己还要冲我发一顿火。这么一次次累积下来,如今我各方面左支右绌,也算是有他一半功劳。
“你在篮球场打我同事、给他说那些话的时候,你有没有考虑过对我的影响?”我看着他,尽量维持平静,“其实当时就有人从远处看见了,第二天杨灿又带着伤上班,办公室里小道消息跑得最快,同事们也都不是瞎眼的。现在各种猜测到处传,组里人心都散了,项目进度也慢了……
“但因为是我自己工作的事情,也已经没什么办法挽回了,我不想因为这个再吵一次架,所以一直没告诉你。可为什么现在连吃什么东西你都要强迫我了?我说了多少遍今天不想吃辣,还有冰淇淋也是……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呢?总这么一厢情愿地按你自己的想法来,多少次了,你能不能问问我的意见?”
我好像还从没跟他这么长篇大论过,可这些话实在是在我嘴边盘旋太久了。说出来的同时,我仿佛又看见他坐在阴影里攥紧我手腕的模样,他常会因为一个画面、一句话就变了脸色,随时有可能强行插手我的一切,在那时候我总是低于他的,他的行为不可控,我没法反抗、无法拒绝,这种状态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我终于一字字说完,赵知砚在黑暗里静默了很久。静得我只听见他缓缓的呼吸,后来他有所动作,垂手拾起了那只勺子,抽一张纸巾慢慢擦干净。
“一厢情愿……”他重复着我的用词,那语气冰冷得几乎没有温度。勺子擦干净了,他丢了纸巾,淡淡笑一声,“哪至于说这么严重?不就是一盒冰淇淋吗,你不想吃就算了。”顿了顿,又说,“我自己吃。”
他突然开始挖冰淇淋塞进嘴里,一勺接着一勺地往下咽。起初我没反应过来,后来赶紧去抓他的手:“赵知砚你干什么?!你别吃了!”他不理我,还是一个劲地往嘴里送。我拼了力也没拗过,转眼间他就把那一盒冰淇淋全吃完了,我震惊地看着他,他丢了盒子,手有些发抖,冷冷瞥我一眼,随即启动车子回家。
一路上他都没再说什么,沉着脸开得很快,晃得我差点吐在车里。到了楼下,他自己熄火上楼去了,我在外边又缓了好久才回家,回去时赵知砚已经洗漱完上床了,他背对着我枕肘侧卧,脸低低的,我从他身边经过,他眼皮也没抬一下。
他生气了,我也觉出自己话说得有些重,想给他道个歉。但喊了几声他都没有理我的意思,没办法也只好先睡觉,我想着明早起来再跟他好好说说,还特地定了个早点的闹钟,结果睡到半夜我被什么声音吵醒了,身边空无一人,我起身出去看,客厅里赵知砚弓腰蹲在茶几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我迷迷糊糊地问了声“你在干吗”,他没答应。后来我听清他的呼吸声,有些急促,也有些颤,我意识到不对,赶紧开了灯,赵知砚在翻药箱,他脸色是惨白的,额头上渗着密密的汗。
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我跑过去扶住他,问他是不是又犯胃疼了。赵知砚合了合眼,似乎连回答我的力气都没有,我抢过药箱来快速翻了翻,才记起之前有一天他吃完了最后一盒胃药,那之后他又忙了一阵,一直呆在医院里,也就一直没把药补上。
他那样子吓得我手脚都软了,我慌慌张张去厨房烧水,倒一杯给他塞在手里。然后我抓过手机要打急救电话,他有些无奈地按住我的手说不用,我愣了愣放下手机,从桌上拿了车钥匙,转身去玄关穿外套。
赵知砚歪躺在沙发上,他声音远远的,是很弱的气声:“你去哪?”“你说我去哪啊,我去给你买药啊,”我气得话都说不顺,“赵知砚你真是有病吧,你自己身体什么样自己没数吗,非吃那盒冰淇淋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