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等我一下。”说完转身往外走。

陆原把毛巾拧干,把水泼到门外,看着姑娘纤细的背影,她的身体没完全恢复,头上还缠着纱布,看着那一片白,陆原的心情有些复杂。

苏慢到卫生点的时候,大夫已经关门回家,她只能去他家找人。大夫对她倒是挺热情,跟她一起回到卫生点,给她换了头上的药和纱布,又拿了一份退烧药给她。

苏慢连上次付过的两毛钱一起支付,拿了药又沿着小路往牛棚走,远远看到陆原正站在门口,看到她之后先进了屋。苏慢随后进屋,陆原已经倒好温水,两人齐心协力给何松岚喂了药。苏慢把剩下的药交给陆原,告诉他药的吃法。

陆原沉默着接过药,放在简陋的立柜上,问她:“你要说的很重要的事情是?”

苏慢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不过涉及钱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心软,再说她知道剧情,何松岚虽然在牛棚劳改期间多病多灾,但并没死,胜利等到平反回城,恢复工作,得到该有的地位和尊重,所以她也不算是给他们悲惨的处境雪上加霜。

她清清嗓子,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上次你妈重病,我不是送给你一根人参吊命吗,那人参不是白送你的,得折合成市场价,两百块。”

陆原的眸子更加黑沉,所以她说得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跟他讨债?不过他反倒松了一口气,他非常讨厌任何人以任何目的接近他,既然这姑娘前面又给他妈擦身又买药只是为了讨债,那他也没必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的声音很低:“我本来也没说要白要你的,只是我家的钱全部被没收,没有钱给你,以后不管有没有赚钱的机会,我都会想办法凑钱给你。”

苏慢爽快地说:“行,我知道你现在没钱,那你就写张欠条给我吧。”七六年运动结束,即使七六年平反不了,七八年,八一年也该平反了,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儿。

陆原沉默了有两分钟,转身找来纸笔,刷刷在纸上写字。

苏慢倒觉得没啥不好意思的,可不是得写张欠条,等他平反回京城,她上哪找他去,欠条就是凭证。

他写完后,咬破食指,一粒滚圆的血珠凝在他的指腹,等那血珠凝结得更大,他在欠条上按了个通红的手印。

苏慢:……我让你写欠条,让你按血手印了吗?

正欲转身把欠条递到苏慢手里,陆原上衣被柜子上突出的钉子勾到,“嘶”的一声布帛撕裂之声,衣服前襟撕开一条大口子,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

陆原低头默默看了看,把欠条交给苏慢。

他的字跟他人一样很好看,刚劲又飘逸,欠条格式倒是不错,只是金额他写了个一千元。苏慢扬着手中的欠条:“市场价两百元,不用一千元。”

陆原语气极淡:“应该的。”

苏慢打量着他,心想大概这是少年人维持骄傲与自尊的一种方式。她只想拿该得的,多一分也不会要,不过这些等他给钱的时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