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不由皱眉:“可是盛元公主毕竟年轻,她能杀妖抓鬼,却未必能玩得过那些老?狐狸。天后就不怕盛元公主吃亏吗?”
天后轻轻笑了一声,她坐在塌上?,伸手看了看自己指甲,悠悠说道:“你知道猎鹰都是怎么训练的吗?”
女官不明所以,抬手道:“奴婢不知。请天后明示。”
“能力越强的鹰,越是桀骜不驯。想要收服这种野鹰,光靠喂肉是不行?的,一定要让它碰壁,感受到外面的艰难,才会安心留在主人身边效命。”
“天后……”
“下去吧。”天后语气淡淡,但意味十分坚决,“圣人和盛元公主的话不必再传了,本宫心里?有数。”
女官要说的话被打断,她不敢再提,俯身行?礼:“是,奴婢告退。”
此刻仁寿殿里?,李朝歌一个人站在政事堂,大殿里?空空荡荡,宫女内侍在两旁穿梭,但没一个人敢和李朝歌说话。
李朝歌自从回宫后,就没受过这种怠慢。李朝歌知道皇帝是故意的,他故意要晾着李朝歌,给?她下马威。皇帝就算再随和,也终究先是帝王,其次才是父亲。
李朝歌也知道自己做的事?非常惊世骇俗,但皇帝生气,到底是因为李朝歌不顾皇家体统,丢了皇室脸面,还是因为李朝歌自作聪明,惹恼了皇帝呢?
李朝歌不想探究。她也不想深究,如?果昨天她没有干抢人这一出,皇帝会不会答应太子,送她去和亲。
李朝歌脸皮厚,根本不在意被晾在大殿里。如?果换成李常乐,现在说不定都要哭了,但是李朝歌却毫无波澜,甚至开始在心里?默默练习心法。
昨天顾明恪帮她驱毒,李朝歌才知道两人法力的差距有多大。顾明恪随手一点就有这么磅礴的灵力,相比之下,李朝歌那点积累不过沧海一粟,不堪一提。
李朝歌前世未曾遇到敌手,今生降妖除魔,一路走来顺畅极了,李朝歌慢慢有些轻忽,几乎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但是昨日的事?有如?迎头棒喝,李朝歌骤然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在广阔的天地面前,她依然渺若尘砂。
李朝歌默默下定决心,她要尽快修炼,不能再耽误了。顾明恪说妖毒会损害根基,李朝歌不想总是依赖顾明恪,就试着自己化解。
两边的内侍看似在忙,其实都在暗暗观察李朝歌。圣人有心敲打盛元公主,故意晾着她。换成普通人,被晾这么久后早就惶惶不安、如?芒在背了,然而盛元公主看起来却没有任何紧张之色,反而一脸专注,倒让内侍觉得他们上前叫人,才是打扰盛元公主了。
内侍轻轻咳嗽一声,李朝歌从修炼中惊醒,回头看向来人。内侍微笑,说:“盛元公主久等了,这几日圣人身体不好,仁寿殿里?事?情杂七杂八,奴等忙晕了头,竟然忘了公主。奴才罪该万死,请公主恕罪。”
这些话就是随便听听罢了,李朝歌笑着推辞:“公公这是说什么话。圣人病重,多亏了公公在旁照料。圣人醒来了吗?”
“圣人醒了。”内侍后退一步,侧身说道,“公主请随奴婢来。”
李朝歌被晾了半个时辰后,终于见到了皇帝的面。皇帝面无血色,看着就虚弱。他正在喝药,听到李朝歌来后,他放下药碗,在宫人地扶持下半靠到塌上?。
李朝歌跪下,规规矩矩给皇帝行?礼:“参见?圣人。”
她说完后,皇帝没有叫她起来,李朝歌维持着下拜的动作不动。李朝歌是习武之人,这点强度对她来说不痛不痒,李朝歌垂眸看着地面,身姿一动不动,连发丝都不曾摇晃。
过了一会,上?首才传来皇帝病弱的声音:“起来吧。”
李朝歌直起身,敛眸跪坐在殿中。皇帝缓了缓,道:“你是个聪明人,多余的话朕便不说了。朕只问你,你昨日带兵围困裴府,所为何意?”
兴师问罪还是来了,李朝歌面不改色,说:“儿臣对裴相并无不敬之意,但裴家对儿臣似乎有些误会。儿臣想请顾少卿谈谈书画,他们却推三阻四,儿臣被逼无奈,只能出此下策。”
被逼无奈?皇帝笑了,李朝歌可不会被逼无奈,依皇帝看,她分明有主意的很。
皇帝问:“在朕面前,你不必说这些虚话。身为公主,肆意妄为,目中无人,你可知错?”
李朝歌垂着眼睛,腰杆却挺得笔直,反问道:“儿臣做错了什么?儿臣不想去和亲,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余生,莫非也做错了吗?”
皇帝眉毛微微一动:“你在怨太子??”
“太子是一国之本,儿臣不敢埋怨。”李朝歌眼眸被睫毛盖住,看不清神色,道,“儿臣只是怨恨,自己不是男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