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眼的崖将军一周以前就下了指令, 要求AI关闭夜间对他房间的监控, 禁止再随意捕获他的睡眠信息。

“好的,少爷。”百里先听话执行了指令,把这条最新要求纳入到后台里,他做完修改后停顿一下,靠打蛋器探出一条机械臂遗憾地跟黎旦旦拍了拍爪, 才对人又说,“不过请恕我直言,少爷,您的这种行为,根据分析,十分接近于上学期间发现旁边邻桌同学在上课时偷偷讲小话,而您毅然决然地决定举报他们,从根源上打击他们的说话行为,究其原因,却不是因为您是个课堂秩序的忠诚维护者,只是因为您感到了排挤,认为他们不带着您一起说话。”

崖会泉听完,坚决不承认,非常没有礼貌地回复电子管家:“放屁!”

黎旦旦碍于没办法像百里一样口出人言,也来长篇大论地陈述观点,猫就只好很简短地说:“喵嗷。”

百里:“您听,黎先生在赞同我的观点。”

崖会泉拉下一张脸:“跟在我后面接的腔,凭什么不能是赞同我的话?”

人对于猫语的解读能力,便是真的不如AI,不然,崖会泉就能够听出来,黎旦旦那句简短发言是真的在站百里,大致翻译成人话是——没有办法,不说就不说了吧。

猫还叹了一口气,充满包容与退让之意。

崖会泉对黎旦旦判断失误,单方面认为它就是在附和自己,反正真相不管如何,猫究竟站哪边,他的指令都生了效,百里在随后一周多的时间里,至今没能再在夜间靠近楼上卧室一步,读取不了卧室里的夜间信息,这点是无需质疑。

——这也就直接导致这晚,当主卧里疑似有了不得了的事发生,床上两个活物都睡得昏天暗地时,便也再没有一位24小时兢兢业业,勤劳待机的电子管家,能睁着一双永远清醒的眼睛帮忙记录,保存家中出现异常的第一手证据了。

崖会泉无知无觉。

他旁边的人也无知无觉。

而梦竟还在继续。

沃修最初梦见这段荒星往事时,他的梦就好像要为他仔细复习做人的感受似的,专门从他记忆中截取出了这么一段,再从鼻端挥之不去的海水气息,缭绕周身的海底潮气,到他与另一人说话时的语气、音调、细枝末节里的情绪变化、那人回馈给他的每一个微表情、每一句借由动作和语言传递的回应……

梦宛如一个全息沉浸式放映机,把沃修带回过去,让他身临其境地体会着当年所有细节,先让他全方位适应了人类时期的身份,帮他打开有一阵未启用过的“纯人类视角”,随后,梦便加快了放映速度,不再手把手的领着他,开始反过来推着他快步穿梭在连续闪回的画面之间,让他走马观花般一幕幕看过自己当年的变化。

他的回忆大概是想要让他好好看一看,他是如何与自己的敌人迈过了第一个关系转变的节点,又是如何在那节点上一不留神走偏,跟跑错赛道还顺便脱缰的野马似的,一路狂奔向另一条更加前途未卜的岔路,还跑得相当放纵不羁,迎着可能横亘于前路的悬崖仍头也不回的。

活像这匹野马还报名了马中敢死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