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卫的门被一尾巴拍开时,文化博览中心内,崖会泉便也离开了宁副院长的办公室,在对方眼神复杂难明的目送下走出行政办公区。

卢思明小心翼翼跟在长官后方,一个多余的字也不敢说。

因为刚刚过去的那场谈话实在氛围诡谲,令人不自觉就屏息凝神,甚至还有两份心惊。

“……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二十来分钟前,宁副院长用这样一句为他的重要话题做了结语,并谨慎又观察一番对面崖上将的神情——依旧什么也没看出来。

崖会泉其人,和他的坏脾气一样声名远扬的还有一点,即是他不大寻常的成长经历。

有一个比较广受认可的说法是,崖上将正是因为在童年时期接受了“AI监护”,他在由儿童转变为少年,再由少年长至青年的这两个人生重要阶段里,唯一的亲密关系却是同人工智能建立的,这便不可避免对他的性格塑造产生了影响,让他或许存在一些后天情感功能丧失。

他的思维与处事方式都很“AI”。

所以他逻辑缜密,能够制定出最优布防策略,带兵作战时总有最周全的后备计划。

也所以他冷漠难亲,对接受任务及完成任务之外的事仿佛都毫无兴趣,这么多年里,也没人见他爱好过什么,钟情过什么,仿佛他压根感知不了那些正常人本该有的丰富情绪,几乎不会被触动。

宁副院长过去没怎么跟崖会泉本人接触过,他们在从业领域上的确毫无交集,他得腆着脸去往对方父母那一辈掰扯,才堪堪扯出一点让两人搭上边的关系。

所有跟崖会泉有关的传闻,在给对方发去邀请前,宁副院长当然也都看过,做了见面前的准备。

他一直认为传闻不可尽信,崖会泉再怎么“像AI”,生理角度来说对方也没有跳出人的范畴,只要还在人的框架内,人就不可能对一些深入骨血的东西无动于衷。

然而此时,当他讲完关于对方父母的大发现,一桩陈年构陷有了翻案希望,那无论如何也是对方血亲,他以目光反复逡巡对面年轻将领的脸,竟没找到一点他原以为多少会有的动容。

崖会泉眉梢都没动上一下,神情与之前相比分毫不差。

那双带着红调的棕眼睛望过来,映着办公室上方投落的白光,看起来十足冰冷。

崖会泉口吻漠然地开了口:“据我所知,文研院近期与域外联合有实际资料共享的项目,一个是今天召开的交流展会,项目围绕深海遗迹的开发展开,另外一个,则是官方出资建造的远程通讯网,项目涉及双方星区内共十五座信号基站。”

“对,对,是这样没错。”宁副院长只跟崖会泉多对视了一会,莫名觉得那双眼睛不敢再看,他为获得接腔松一口气,“我所在的团队正是负责后者,所以我们才意外拿取到了这些资料信息。”

崖上将的表情就终于有了变化,他嘴角不甚明显地提了一下——是个主人甚至吝于成形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