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一副作品, 它的主人跟艺术, 艺术家都八竿子打不着联系, 让这位先生去谈艺术,他只能面无表情地认为你脑子有病。

他的手不握画笔,不提琴弓, 不会摆在玻璃罩里供人赏玩,它们能驾驭起当今时代最具有杀伤性的星际武器, 能为偌大一方星区拉起牢不可破的攻守战线, 能搅动眼下纷繁复杂的星盟内部政局,被不断修复成漂亮模样的躯壳下裹着坚硬如合成金属的骨骼,透出坚不可摧的力量。

……但只要它们的主人想,这个人愿意放松自己,这双富有力量的手也是可以软化, 尽可能把它天生有限的柔软温暖都送给谁的。

沃修握着那只手,捕捉到崖会泉生涩展露的柔软,光是亲一下便变得可能还不太够,他在细细摩挲过崖会泉的手背后偏头,将一侧脸颊贴了上去。

崖会泉发现沃修眯起了随脸颊一块贴过来的那只眼睛,他心里挑剔地说:“猫里猫气。”

他的眼神和身体动作却要坦诚得多,另一只空手抬了起来,揉了把沃修的脑袋。

“二十四分钟后就要进审问室。”沃修在崖会泉的手背上说,“按你这个安慰摸头的摸法,我待会可能得算仪容不整了。”

崖将军确实一直有个毛病,他摸人脑袋时也是用的摸猫的办法,通常是整个掌心盖在头顶,再从脑门豪放地呼噜到脑后,揉脑袋时还要顺逆时针随心的绕一两个圈。

这给沃修指挥官本就行走“随性大道”,按严格标准来说很不齐整的仪容雪上加霜。

崖会泉的手顿了顿,停在半空,他闻言仔细端详了沃修两秒,个人认为沃修这会这个偏头蹭手眯着眼的造型其实尚可,被揉得随意放飞的头发和它很配,比较贴合对方一贯的闲散气质,跟在家里扒拉着软垫晒太阳的黎旦旦异曲同工……不过跟待会的审问工作就较为不搭了,还真有失域外联合指挥官的风范。

“关我什么事?”崖将军端详完毕,毫无反省之意,“你之前就挺仪容不整,没我动手也达不到标准。”

沃修早不是第一回 见识到崖会泉的理不直气也壮,但这是他第一回知道,原来他们家将军还有睁眼说瞎话的功力,他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嘴唇若有若无划过崖会泉手背上的关节小山峰:“我之前也不是现在这样吧?”

“你是。”崖将军一点都听不出在说瞎话,他曲起手指,用指节戳戳沃修脸上勉强能算柔软的区域,平静道,“是你没照镜子。”

沃修有预感,假如他说自己照了,他刚才还真不是现在这样,那依照崖将军的好胜心,对方没准下一句就是换角度开嘲,说没想到他平常看着不修边幅,竟然还挺注意自己形象。

沃修的确没随时随地照镜子的习惯,他这种自信狂魔一向以“我任何时刻都很英俊”自居,压根不需要镜子,全天24小时在内心默认自己好看。

但就这么被人强词夺理,沃修也有大猫的好胜心,不太乐意,他歪着脑袋看了崖会泉一会,突然就把目光定住了,一言不发地只缩短双方距离,不偏不倚看着崖会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