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落的将门之后,配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倒也算合适。
见母妃点了头,靳奕忙不迭上前去认识自己的新伴读,宫人追着为他撑伞,顺便一同将齐绍头上的风雪挡去了。
上学头一天,靳奕便谨遵母妃的教诲,不必学得太认真,只管吃好玩好,坐在后排一边支着下巴发呆,一边偷吃袖子里揣进来的糕点。
谁料竟被授课的博士瞧见,点名提问方才讲到了何处,一旁的齐绍正欲悄声提醒,却被一同罚到了门外。
这大约也是有人授意,故意为难靳奕罢了,但万幸此时风雪已停,外间不算寒冷,便是罚站也没有什么大碍。
靳奕当然不会乖乖受罚,从袖子里又摸了块糕点递给齐绍,狡黠的眼珠子转了转:“在这里站着多无趣,不如……我们去玩雪吧!”
齐绍有些为难,他今日既被选为三皇子伴读,本该陪三皇子好好读书,但那良妃娘娘亲手做的芸豆糕实在雪白香甜,分外诱人……
天人交战了片刻,到底是童心未泯,两个小少年趁宫人不备一齐溜到了偏院无人处,准备堆雪人玩。
方才一直闭口不言的小皇子忽然冷不丁道:“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我三岁便背过的文章,他们竟还在学。”
齐绍不解地问:“殿下明明知道,刚才为何不答?”
“为何要答?”靳奕团了一大块雪球,堆成雪人的身子,“若是答对了,岂不是没机会同你出来玩雪了。”
齐绍若有所思,顿了半晌,恍然大悟道:“我娘亲曾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殿下懂得韬光养晦,是有大智慧之人——唔!”
靳奕已经堆出了雪人的雏形,见齐绍出神,暗暗捏了小块雪团,趁他不备便掷了过去,砸了个正着。
齐绍顶着散开的冰雪,一脸懵懂茫然,看得靳奕大笑不止,一连又抓了几把雪朝他扔过去。
齐绍被连砸了几下,虽然不疼不痒,却也颇为羞恼,一时亦起了玩心,什么尊卑上下都暂且抛到了脑后,只想着要找回脸面,捧了白雪追着靳奕便同他打起了雪仗。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直到许多年后,靳奕也清晰的记得那个与他在雪地里追逐打闹的小少年,那便是他一生中最美好时光的开始。
冬去春来,寒来暑往,数载春秋转瞬即逝,当初顽劣的小少年们亦到了舞象之年,再过几年便要及冠成人了。
大皇子与二皇子多年如一日,明里暗里较着劲比谁更贤良,更适宜继承大统,唯有三皇子靳奕,自小恣意旷荡、斗鸡走马,好不快活。
齐绍身为他的伴读,自是要常常相伴左右,一同“寻欢作乐”,初时还少不了要被齐夫人斥责不务正业,祭出家法惩戒。
直到后来良妃召了齐夫人入宫叙话,齐绍才得以名正言顺地同靳奕厮混在一起,表面上纨绔浪荡,背地里用功读书习武。
那是一年琼林夜宴,皇帝在御花园设宴,款待新科及第的进士们。
恰逢三月初三上巳节,靳奕本也在陪席之列,不过他早与齐绍商量好要一起出宫游玩,提前准备了便服与银钱,并出宫的腰牌,只等着宴席开始,去走个过场便要开溜。
与官员和新贵们拉拢关系,是靳奕的两位皇兄热衷的事情,他年纪最小,又向来不爱拘束,无心朝政,中途离席也无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