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臣斗胆,请问皇上,有否考虑过辰灵的身份?”说这话的时候,温故离毫不避讳地仰视着我,喜怒难辨。

话音刚落,我眉心微动。

身份?什么身份?

“臣只是想提醒皇上,辰灵乃东漓名门之后,而他的父亲,是东漓的左丞相——程封。”不知是否将我一闪而过的迷惑尽收眼底,他并不等我作出应答,便兀自面无表情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温故离并未直言相向,但我却很快心领神会——程家在东漓的地位太过特殊,南浮欲将程家的儿子纳为己用,这其中所牵扯的,绝非仅仅是辰灵这个当事人。

明白了这一点,我不自觉地慌了慌神。

是我疏忽了!因为一直以来都只与辰灵本人接触,又深知他和我一样来自遥远的现代,所以,我早就忘了,他的身后还有一股庞大的家族势力。

那辰灵呢?他也大意了吗?不,不会的……他是那样一个睿智沉稳、心思细腻的人,即使提及入朝一事前未曾思量周全,事后也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既然那日说定之后,他并未再度前来寻我谈论此事,那必然是他已掌握了其中的分寸!

诚然,倘若连他都信不过,试问这世上,我还能相信谁?

思及此,我定了定神,掩去可能已然表现在脸上的愣怔,沉声道:“温爱芹不必多虑,这个问题,朕与程公子自会解决。”

话音落下,温故离仍旧那般望着我,不言不语——事情,似乎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直到,我蓦地牵了牵嘴角。

“温爱芹。”一动不动地注目于他,我冷不丁开启双唇,打破了现场的沉默。

“臣在。”他依旧波澜不惊,双眸如水般沉静。

“你今年贵庚?”我微微压低下巴,盯着他问。

第一百二十五章 生死离别

大抵是没料到我会突发此问,温故离不由自主地愣了一愣,随后才略垂下眼帘,平静答曰:“回皇上,臣四十有三。 ”

“那你知道朕今年几岁吗?”我又问。

“腊月未至,皇上尚未年满十九。”他作答。

说实话,温故离意外道出的信息叫我不禁为之一顿——我是当真不清楚这身子原主人的生辰位于农历十二月——不过,我面上并未流露出任何诧异之色,只缘眼下我无暇分神。

“十九同四十三,你我之间,整整相差了二十四岁。”我俯视着他,略微抬高了下巴,望向前方,“朕在民间曾经听说这样过一句话,‘三年一代沟’。”拿现代的说法忽悠起底下的一行人,我又垂眸看他,“如此算来,朕与你之间,便刚好隔着八条代沟。”

温故离同样注目于我,脸上却毫无动静,似乎是揣摩不出我意欲何为,故而不愿贸然出击。

“父皇若还在世,年纪当与你相差无几。”我冷不防话锋一转,恰见他双眉微蹙,“十几年前,他为帝,你为相,两人的岁数相加虽才过半百,但我南浮,却在君臣一心的合力之下,被治理得国泰民安。”回忆起几日前自己在浮国史册上看到的记载,我挑选了其中对自己有利的部分,当众重温,“朕以为,这得益于你们二人年龄相仿。”

温故离仰望着我,依旧一声不吭。

“倘若当时,先皇方值弱冠之年,而温爱芹已是耄耋老人,那么历史恐将是另一种写法。因为年岁相差太多,阅历相去甚远,你二人思考问题、看待事物的方式定会大相径庭,这就会致使你们沟通困难、意见相左,久而久之,变得貌合神离,无法君臣同心。”面不改色地瞅着堂下之人,我口若悬河,“好在父皇与爱芹乃同龄人,两人之间并无多少代沟可言,上传下达皆畅通无阻,这才有了熙昀六年的太平盛世。”摆完事实,讲过道理,我故意冲男子莞尔一笑。

“……”温故离照旧不语,与适才不同的是,他微微垂眉,似是陷入了思考。

“皇帝与丞相,一个是号令天下、指点江山的一国之君,一个是掌丞天子、助理万机的一国之相,这两个人默契与否,直接关系到一个国家的命脉。”我义正词严地说着,转而略眯起眼,凝视着那剑眉星目的男子,“温爱芹,能明白朕的意思吗?”

温故离不紧不慢地抬起了脑袋,默默地与我对视。见他似乎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我倏尔一笑,抢先一步道:“当然,代沟是可以填补的,默契也是能够培养的,只是需要时间。而这一段时间,朕损失不起,整个南浮更是耽误不得。”

一语毕,再无人言。整个朝堂上鸦雀无声,连方才兴许打算出言反驳的温故离也尊重着这份沉默——我不清楚此刻他心中作何感想,但既然他选择了缄口不语,我自当见好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