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李以瑞走到病床旁唯一一张椅子上,在上头落坐。

段于渊站在他身后,一如以往无数次陪他前来一样,只是静静的没出声。

母亲的手腕苍白,看得见青紫交错的血管。李以瑞用两只手掌捧住了它,以前每次过来,李以瑞都有种错觉,彷佛母亲的手变得更小了一些。

后来李以瑞才惊觉,不是妈妈缩水了,而是他长大了。

“妈。”李以瑞唤了声。

记得母亲刚进延命病房时,医生说没事可以跟她多说话,说病人听得见,说不定哪天就会因思念亲人被唤醒。

李以瑞从小什么不会,最擅长的就是说话。最初李以瑞总是抓着母亲的手,从早到晚说个不停,小孩子也没什么谈资,就是讲些学校遇到什么事、段于渊又做了些什么,今天又被警察叫去问话之类的,有时讲上一整天。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可能是李以瑞警大毕业那年吧!他的话便渐渐少了,也可能是讲了二十年,能讲的都讲尽了。

就连“你什么时候要醒来?”这句子,李以瑞从哭着问,到平静地问,到现在根本也已经不问了。

最近每次来探望,李以瑞就只是这样坐在床边,握着母亲的手,看着母亲二十年如一日紧阖的双眼,静静等待会客时间结束。

他看着母亲胸口那个浅绿色的、像是护身符一般的事物。那是段家道庙加持过的长生符,还是段于渊亲手作的法,就搁在母亲的心脏上。

李以瑞看着那个护符,恍惚中仍然会想起,二十年前那一夜,他拿着断裂的扫凶器,刺穿母亲那地方的场景。

虽然实际施为的人不是他,但那景象就彷佛坏掉的电影胶卷一样,多年来一直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绘声绘影。

段于渊半途出了病房,换吕老师进去,吕老师一进来,就把手压在他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