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听到了,但没理会他。
“河道已经挖得差不多了,就是这些淤泥太多,上游不断冲刷下来,不时又会堵住,所以还须时不时的清理。”徐儒卿道,“好在这几日也没下什么雨了,上游的水也在慢慢趋于稳定,情况越来越能控制了。”
此次水灾不但是因为上游冰川大规模融化,还因为江南春雨连绵不断,更是加重了水灾。
靖王看着一片狼藉的河堤,道:“水部的二位今日与徐掌簿多多配合,早日研究出治水之法来。”
经过昨夜一番了解,靖王已知这青州府实际掌事之人便是这位徐掌簿,所有的文书灾报都是他来撰写,每一份文报最后都有他的落款,而后才是黄敬之的官印加盖确认。
河堤上的工人几乎都是老百姓,青州不是个军防要塞,平日里没什么军队驻扎在此。之后要修河道,也免不了要临时征编才行。
“眼下,灾民们情况如何,都聚集在何处?”大致了解了河堤的状况,靖王问起灾民的情况来。
“灾民人数众多,他们大多是附近的村民,房屋皆被大水冲毁,目下青州府居无定所的灾民占了本州府总人口的八成左右。青州本地的灾民都聚集在城外的几个寺庙,南边有个土地庙,那里最大,容纳不少灾民。”
“现下粮食如何解决?可还能撑几日?”
说及此,徐儒卿叹了口气,“这大水来的匆忙,一开始还有些人备有些粮,后来都是由官府来赈济,现如今灾民越多,官府的存粮也不多了。在无新的物资,怕是撑不过这三五日了。”
江南本就是富庶之地,粮食一般来说都不是问题,而且物资如此丰富,江南人一般也不会吃旧粮。因此江南的官府不会大量囤积粮食,余粮不是卖往北方就运往军中,但是去年有些天旱收成不是很好,所以剩下的余粮也不多。
靖王心中来回想了几个法子,他出来之时拿到了今上的特令,必要时可以调遣岭南驻军,岭南一带天气炎热,粮食一年可达二至三熟,那边不受水灾侵扰,定有不少余粮。只是岭南山路崎岖,要从那边运粮食也是不容易,费时费力不说,这边能不能撑到他们将粮送达都是问题。
“本王心里清楚办好分内之事即可。”说完,靖王带着景泓回了下榻的小院。
回到小院,靖王首要就是清理自己,换身衣裳。景泓本来想要告辞到徐儒卿家中换衣,没想到靖王身旁边的仆人过来领了景泓到一处偏房,并给他拿了一套新的衣裳。
这衣裳大概是靖王的,靖王身形魁壮,更比景泓高了一个头,这衣服实在是不合身,但他又不敢拒绝,于是只好换上。景泓打开门走出来,那仆人一看便笑出声来,景泓实在像是个偷穿了大人衣裳的孩子。
“大人且慢,小的来替您收拾一番。”
那仆人上前来,手上一番动作,也不知他如何做的,先前怎么也穿不好的衣服,不多时便服服帖帖的穿在景泓身上。
“虽还是不算合身,但是比起大人方才自己穿的要好许多。”
“多谢。”景泓只觉自己长这么大连件衣服也穿不好,又看到那仆人在一旁笑,以为他在笑自己,心里不免有些郁闷起来。
换好了衣服来到靖王的屋里,靖王早已换好衣裳等着。
他看到景泓穿着那身深蓝长衫走了进来,忽然一怔,只觉一股熟悉之感涌上心头。忽而又恢复了神情,不明不白说了一句:“再怎么像,也不是。”
景泓还在疑惑,靖王接着道:“刚刚的情况你也都听见了,本王打算前往关州,你今夜收拾一下,明日随本王出发。”
关州靠近岭南,是靖王的皇叔广王的封地。
景泓心想靖王大概是想让亲叔叔出手救援罢。
第十一章
第二日早上,韩春江等人照常忙着河堤河道的事情,靖王和景泓则先去了一趟灾民聚集的地方。
靖王一行人先来到了驿馆,皆是便衣,没有摆场面。因此进了庙里虽被一些人注意到了,也只当他们是官府的人,照例过来巡查罢了。
驿馆里的灾民很多,但地方有限,屋里都让给身体不好的老弱妇孺,屋外的灾民挤做一团,挨在一起,看起来既无能为力又相互依偎着。比起先前在道上所遇见的灾民,这里的人也是面黄肌瘦,全身无力,但好歹每日有一餐可食,有处可着落。景泓看到好多年幼的孩子躺在爹娘的怀里,紧闭着眼,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昏了。
景泓跟着靖王到驿馆的各个房间巡视一番,为避免慌乱靖王等人只是装作平日官府巡视的官差那样走过,并未进到门里去。但听得躺在角落里的人发出一阵阵的叹息的哀嚎,还有隐隐约约的啜泣和咳嗽声,景泓心中愈发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