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最不好的预感成了真,他下意识地摸向怀里的手机,冰凉却带着他的体温,他将电源键按亮,屏幕上是阿玉逆着晨光的侧脸,柔和且动人,像是可见不可即的海市蜃楼。他蹲在地上,沾着雨水的手指轻轻拂过防水的屏幕,里面阳光满地,可他如今的心却像此刻的天一般落雨成幕了。
将手机收好,他又蹭地站起来,久未进食的他身形难得有些摇晃,一月前重伤也还未完全好透,长久的赶路使得他身体又有些滚烫起来,早知道……他又将周围绕了一遍。
只可惜,一如刚才。
天色渐渐黑了,冬日里本就黑得快,不过是转个身的功夫,天就完全黑了下来。黑色的天空像是黑色的巨兽一般往下倾倒着雨水,落在他的眼里,直直坠进心里,愈发沉重难以自持。
天妒之命!天妒之命!天妒之命!你难道连这唯一的生路都不给他吗!
是谁说的众生平等,又是谁说的一线生机,修佛修佛,那些他念的经修的功德,怕都是喂了狗了!他不求来世,不求未来,只求当下,便是死,他也不愿死在这里!
怀惠已经不记得走了多久,等他停下来的时候,冬日里竟是一道响雷闪过,雷光照亮前面泥泞的道路,那里站了一群人,最引人注目的是个女人,像是女王出来巡逻一般,半点不见狼狈。
他轻扯了嘴角,凉薄讽刺怎么都掩盖不住:“怎么样,我的建议不错吧?”
盛依衾原以为很难找到人,可小六没过多久就发出了信号弹,他们循着标记过来,旁边的随从告诉她路上的踪迹不是一次踏成的,是有人一遍一遍地走,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才走出这么精细的步子。
这就有趣了,她眼中闪着算计的光芒,半点没想起算计的对象是她生下来血脉相连的儿子。当然于她而言,血脉相连也没多少用处,当初她在盛家门前苦求,那些血脉相连的亲人比她的态度还要恶劣。
起码,她并没有要他的命。当然,这是以前,她笑着说道:“不错的建议,只不过你炸了皇宫,我却是不能再饶你了。”
怀惠闻言,指着一群不过十六人的手下,轻蔑道:“你是指这些乌合之众吗?”
一言不合就开打,怀惠已不想同人废话了,他神情柔和地看了眼胸口,竟是说完就直接动了手。心中积蓄了太多的怒意和怨憎难以抒发,既然有人送上门来解气,他自然不会留手。
怀惠向来极少动手,特别是在公开的场合,可他的武功却并不若,甚至高得离谱,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学来的功夫,出手诡异令人防不胜防,盛依衾脸色奇差地看着小六倒在她的脚边,终于命人取来了一架……古琴。
古琴很简陋,甚至像是刚刚新做出来的东西,可她素手轻抚琴,夹杂着雨滴的琴音却像是水刀般震荡开来,怀惠本就发着热,身上伤口竟然直接被琴音引动,竟是瞬间就有内力不稳的情况出现。
“我原以为你伤是假的,没想到竟是真的!”
女人笑如百花开,可手下却是越来越急促,初时怀惠尚能抵御,可本身只能发挥出百分之五十的武力值愣生生还被消磨掉了一半,十几人夹击,落败显然已是时间问题。
黑夜掩盖了太多东西,雨势竟是越来越大,像是这种黑夜最好是捧一杯香茗窝在家里听雨声叮咚,可谈庭玉的心绪却愈发不宁起来。
从下学回来开始,她心跳就没下过一百,买菜输错钱,回家切菜切到手指,煮了饭夹生,连洗个碗都砸了两个盘子,直到报平安那通电话迟迟不来,她终于被恐慌笼罩了起来。
怀惠出事了!
她心中立刻跳出了这行字,恐惧促使她一遍又一遍地拨打这个电话,可是没用!没用!查无此人,查无此人,查无此人!每一遍都是如此!
她又给沈之追打,可是她根本没有沈之追的号码,她这才想起来沈之追根本没有电话号码,平时的通话不是网络电话就是微信联系,她赶紧又戳进微信里面,可……没有,什么都没有!甚至那条好友要登基的状态也不见了!
这不可能!
谈庭玉握着手机,手脚瞬间冰凉。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像是许久未启动的机器一般站起来,机械性地收拾好证件钱包,连夜打车去了机场。
她要去神农架,立刻马上!
到了机场买了机票,时间就难熬起来了。机场大厅里灯光明亮,周围人来人外,又飞国外的,也有飞国内的,会友的,旅游的,追星的,什么人都有,可就是没有她相见的那个人,遥记得不久之前某人还苦恼着在机场被小女生围追堵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