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完全不记得的天,谈庭玉坐在车里看着天光一点点地亮起来,灰蒙蒙的带着种滞涩的无望,即便黑暗遁去,可想象中的黎明却并没有那般光明。
“哎呀不小心睡着了,好了好了,终于通车了!小姑娘你不要急,很快就到了!”
谈庭玉抿着唇轻微点了点头,可握着手机的指节都发白了。
大雨一直不停地下着,冬日的雨能够让人冷到骨子里,一下车谈庭玉就直接瑟缩了一下,她没带伞,直接冲进了酒店里,身上沾着冷雨,竟是像下到了骨子里。
廊檐下,她抬头就能看到雨中灰蒙蒙的神农架山脉,可她知道现在景区封锁,想要进去只能靠自己。
到了这里之后,她荡起的心反而安定了下来。谈庭玉告诉自己,你要进去,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出来地匆忙她今天还有课,给教授打了电话说自己生病缺席,撒完谎立刻就挂了电话。手脚利落地开了个房间,冲了把脸就直接带上帽子出了门。
神农架的封山始料未及,但她不能坐以待毙。而且封的肯定是危险地段,现在下雨工作人员也不会排查太多紧密,只是外围的话进去应该不难。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撑着伞步行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旅店那里的雨已经很大了,可越靠近山这雨下得跟不断线的珠串一样,虽然无风,但这伞却是快撑不住了。
这雨有些邪门。
谈庭玉心里坠坠,车上女司机说的什么山神显灵立刻就跑了出来,她并非感性的人,可一个人穿行在雨幕里总会多想很多东西,想大师,想穿越,想达木山,想……穿越的节点到底是什么。
可每一样,都没有终点。
神农架外围她还是熟悉的,上次她来“踩点”几乎将这里全部逛了个遍,连盲区都没有放过,加上现在雨下得这么大,她即便穿着雨衣也是头发衣角全打湿,整个人狼狈不堪,手脚更是冰凉得没有温度。
可她告诉自己不能放弃,索性可能是谈狗娃的运气加成,她竟然真的一路畅通无阻进了景区的外围,像是自带隐形光环一样。
她走啊走啊,雨势越下越大,几乎像是下刀子一般落下来,谈庭玉即便再有毅力也撑不住了。她大喘着气蹲在树下,雨伞早就在进山时就直接收了起来。身上的雨衣被打得砸砸作响,眼睫毛上都是雨珠完全看不清方向。
真是活着找罪受,她想某人回来后不咬他个十七八口她是完全不会消气的。
歇了大约十来分钟找回些力气,她总觉得这雨似乎下得更大了,她滚了一下,正好滚到一石壁下面,雨水直接打在石壁上,谈庭玉终于有力气拿出手机搜索地图辩方向了。
感谢现代科技的防水技术。
可莫名其妙地,谈庭玉死死盯着手机上面的信号栏,那边如今空无一物,说好的全国无死角覆盖呢?坑爹啊!
她难得气得想砸手机,可却又不舍得怕有电话进来,这么大的雨一个人孤零零在山上,谈庭玉委屈得想哭,可没有安慰她的人,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含着眼泪不知是雨水,又一头扎了进去。
忽的一下,她直接被地上的藤蔓搬到,雨水冲刷过的山路湿滑无比,她竟是一个趔趄滚进了冬日枯黄的草丛里,只如今雨水混杂,头晕目眩得眼前一晃,竟是看到了——
她几乎凝聚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将手伸了过去,高声尖叫:“阿晏——”
“阿晏——”
略带破音的女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山雨里,达木山早年曾有山鬼之说,盛依衾左右四顾,嘴角泛起微微的冷光:“动手!”
怀惠浑身发热,可手却冰凉得像是没有温度一样。一箭刺破雨水而来,他想躲,可一声阿晏将他整个心神撅住,他几乎愣在原地,锋利的箭头刺在胸口。隔着雨声,他似乎听到了屏幕碎裂的声音,清脆,且带着绝望。
他看着面前的生母脸上泛起了笑容,可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受伤,他摸了摸心口,有些略微的扎手,这种感觉很微妙,一瞬间像是被人用什么奇妙的方法隔绝开来,天光向他倾斜,他抬头一看,只看到一只熟悉的手。
怀惠几乎没有一点儿犹豫地伸出手,一点点地靠近,只要一点,再一点!
一支穿云箭又破雨而来,可他此时已不在乎这个了,他用尽所有力气去够那只手,可不够,不够!箭是好箭,发力者也是好手,可看在怀惠眼中却像是慢镜头一般,他忽而眼睛一亮从怀中掏出一枚古朴的佛牌。
显然盛依衾也看到了佛牌,她眼中现出急迫,怀惠却对着佛牌默默念诵起佛经来,就是平日里早课的经,普通得像是寻常小沙弥都能理解的心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