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教皇的私生子。
跟朱利奥一样非正统血脉出生的尼克斯不像他的亲生父亲那样从小就能享受优渥的生活, 克莱门特七世有太多的私生子, 他并不是多么出挑的那一类,就连他的亲生母亲都是身份低贱的奴隶。
样貌精致的女奴隶, 过于出众的长相帮她赢得了教皇的注意, 也让她能有机会生下教皇的孩子, 尼克斯继承了母亲独一无二的美貌,从小就是雌雄难辨的好看, 可是这种好看并不能让他过上轻松的生活,没有教皇的宠爱,没有这位父亲的关心帮助,美丽的外表反倒会成为加速他走向灭亡的毒药。
什么时候会死呢,很多次, 他穿着灰扑扑的旧衣裳蹲在偏僻的角落里,有些茫然的看着天空,猜测自己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尼克斯知道他是没有未来的人,未来很短暂,甚至一眼就能看到头,他还没有真的长大,有的时候,他也不想长大,不想这样怀揣着不安,咀嚼着怨恨长大。
然后,变故发生了。
他短暂又晦暗的生命里出现了光,一抹独一无二又无比明亮的光。
阿兰娜出现的那天,佛罗伦萨已经连着下了一周的雨,石子地被雨水浸润了一次又一次,空气里都是湿漉漉的味道。身着白色长裙的女人从小巷的另一头走来,银白色的长发披散在腰际,脚步不急不缓,干净的裙摆被风吹起小小的弧度,就像一朵在雨天里盛开的白雏菊。
她的样子太美丽了,干净又美好,凉薄的雨水淋不湿她,就连肮脏的泥渍都不敢污染她漂亮的裙摆,尼克斯躲在简陋的屋檐下,几乎着迷一般注视着女人的身影,他的思绪有一瞬凝滞,视野里铺天盖地都是那抹纯净的白。
下一秒,女人停下脚步,侧过身子看向他,尼克斯浑身一个激灵,突然清醒了过来,他感觉到了羞愧,还有难以言喻的自卑,他低下头,有些慌乱的,假装自己是个莽撞的瞎子。
“你叫什么名字?”
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时,尼克斯猛地抬起了头,他条件反射的后退两步,差点就要因为站立不稳摔倒。
“小心。”眼前人伸出一只手拉住了他,丝毫不介意他这副脏兮兮的模样,“我叫阿兰娜。”女人这样说,她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气质缥缈恬静,仿佛静默伫立的百合花,“这么说或许有些突然了……孩子,你愿意跟我走吗?”
雨还在下。
淅淅沥沥的小雨,砸在石子地上,很快就积起了一滩小水洼。
尼克斯缓慢眨了眨眼,他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伸出了自己那只手。
“我叫尼克斯。”小男孩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