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世界大战的战败国,岛国和德国的境况截然相反,前者吃了一系列制裁后迅速滑跪,以舔狗之姿借着地缘优势左右横跳,反而在大国博弈中得到宽宥。除过被美国骑脸驻军以及名存实亡的主权外,很快就从废墟中爬出来。

——只要没道德,就不怕被人批评道德低下。

当然了,无论一个人把狗做得有多优秀,内心深处始终还是想要当回灵长类,岛国也是如此。经历过经济飞速发展与泡沫的破裂,它将目光转移到掩藏于风雪之后的欧洲大陆。

不管怎么说美国与英国也是共轭父子的关系,法国和英国这对卧龙凤雏又总能众志成城上下一心不遗余力的对付对方,而同为战败国的德国又与法国祖上有点关系多年相爱相杀,再加上虎视眈眈盘踞一侧的俄国……这笔烂账背后昭示着欧洲大陆与美洲大陆无数恩怨情仇,总归颇有值得钻营的缝隙。

无论相泽先生有没有这方面的才能,也没人在意他愿不愿意去做这件事,作为大使馆的底层人员,他的工作就是想方设法与欧洲的社会各阶层搭上话,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都得绞尽脑汁仔细打点。毕竟是狗养的狗嘛,人在屋檐下尚且不得不低头,何况狗呢?

出于职责,相泽谦吉通过数处人情往来,几经周折才拿到了Party的邀请函,并准时出现在古堡由白色和金色装饰的大厅里。

“这些欧洲鬼1畜。”他端着酒杯,表面上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心底早已把每个必须小心巴结的人全部狠狠骂了一遍。

“发自内心”的表达出无数声赞叹与艳羡,他终于暂时摆脱小丑弄臣之类的角色,得到机会躲到僻静之处喘息。然而几乎也就转脸功夫,他惊讶的发现这里还存在着一个让他很有几分眼熟的小东西。

黑发紫眼的小姑娘走出帷幔,脚踝上银铃叮咚,在灯光下专注起舞。长长的头巾被装饰品固定在额顶,充满东亚风情的绿色薄纱和紫眼睛一点也不搭,却又衬得她肤色瓷白,头发乌黑。如果只是个漂亮的小舞娘,多欣赏几眼也就罢了,真正让他震惊的乃是这孩子五官轮廓间隐藏着的、令人心悸的熟悉感——

——那是相泽谦吉曾经的同级兼“朋友”,被他一纸举报信亲手送回军队的老同学,退役后转战横滨做起情报生意的森鸥外。

对了,当初他举报森先生的缘由就是“渎职”。谁叫那家伙在勃兰登堡情场得意来着,难不成这个小姑娘就是当年那笔风流债的“证据”?

想到老同学如今的手段,以及他这么多年听到的风声,相泽谦吉背后密密麻麻冒了层冷汗。

十几年前森鸥外以稚龄考取军校的公费留学名额出访德国,实在是个令人艳羡的天才少年。后来他凭借着讨喜的容貌和圆滑手段博得德方好感,又在私下与俄国驻德大使来往甚笃,用平步青云手可摘星去形容一点也不过分。要说这样的后起之秀,不遭人妒忌简直是件不可能的事。再者彼时森鸥外本人还颇有几分恃才傲物的意思,平庸的前辈们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

和这样一个用眼角看人又年轻气盛的家伙共事,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个折磨,森先生会被人寻衅举报也就再合理不过。

如果不是偶然得知勃兰登堡那边传来的、关于异国留学生的风流艳闻,他就是个无懈可击的人。至于那封结束一切的举报信,相泽谦吉也不知道森鸥外是否已经猜到出自何人之手。

也许他推理出了一切,但那张总是似笑非笑不动声色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痕迹。甚至在离开德国回到军队后他还辗转托付自己这个大使馆的底层工作人员定期往勃兰登堡打生活费。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更不敢轻举妄动。

回头再想想那笔算不上充沛但也不能用吝啬去描述的钱款,相泽谦吉难堪的紧了紧手指。外务省预算有限,活动经费日渐捉襟见肘,他是收了钱在手里没错,但真正转到指定账户的金额嘛……咳咳,比被资本家薅剩下的羊毛还稀疏。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这孩子才会出现在Party上。

相泽谦吉忍不住一再去看舞台上的少女,他这幅模样自然进了有心人眼中。很快,与他结伴参加Party的“好朋友”便端着酒杯走过来,低声笑道:“相泽先生,对芭蕾感兴趣?”

“啊?哈哈哈,略有耳闻罢了,这种高雅艺术,在下着实是个门外汉。”他非常害怕被人看出端倪,显然森鸥外留下的心理阴影已然扩散到了他的女儿身上,把这位胆子不大的外交人员吓得不轻。

这位真诚的朋友其实是相泽的金主,或者简单点说,土豪投资人。一个手里捏着咖啡夫人的邀请函苦于没有与外交地位相匹配的行头,一个新荣爆发什么都缺就不缺钱却被上流社会拒绝急需找条路子……这两个人不能说心心相印吧,至少也是一拍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