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离开了。

阿尔弗雷德还在原地,他的战友跑上来拉他。

“你必须快点爬起来。我们得快点跟上去!忘了这该死的大雨,然后忘了那个英国疯子。”他的队友说道。

美利坚隐约记得自己当时几乎哭了起来,但是没人知道,因为大雨,是的,大雨。他从这该死的回忆的梦中醒来,羞愧而恼怒地拿下了德克萨斯并擦了擦眼睛,他仔细地屏息地听到身后不远处亚瑟·柯克兰的呼吸,他还睡在他身后的车底板上,而他自己,他的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他的双眼花了一阵时间去适应黑暗他才看清那是什么。

那是亚瑟·柯克兰的灰色外套,散发着和它的主人一样冰冷而潮湿的气味,而此时正平坦地盖在他的身上。

大雨在清晨的时候停了,英格兰是第一个知道这一点的,在周围听不到雨声的时候他便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自己的大衣和阿尔弗雷德的飞行员夹克。他爬起来,爬到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轻微的响动很快让阿尔弗雷德清醒。

“你将去哪里?”美国迷糊地问他。

“无论哪里终将是在你家中。”英格兰随意地回答。

他是对的,阿尔弗雷德想道。

他们的白色福特沿着美国空旷的公路向西南开去,他们大概需要三天才能到达位于堪萨斯的托皮卡。大概在那之前他们只能在选择州际公路上食用速食品。英格兰向他解释道他本有足够的时间选择买一些合适的旅行食品,然而阿尔弗雷德的匆忙旅行打断了他。阿尔弗雷德讥讽他,如果不是你一厢情愿的美利坚说客计划,你大可以不必自我折磨。英格兰并没有回答。

美国坐在车后面一个人霸占着两个座位,英格兰的不理会态度让他感到更加无聊,他花了一阵子来打手机游戏,然而很快他就对这些早就通关了的游戏感到倦怠,他开始怀念托尼和他的PSP,还有他买了却一直没敢看的僵尸电影,他看向了后视镜,那里面映出了英格兰碧绿的眼睛,根据光路可逆远离,如果他能够看见英格兰的眼睛,那么反过来,英格兰也能够看见他的。

“为什么是托皮卡。”亚瑟听见阿尔弗雷德慵懒地说,那口气就像是在说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因为那里有交响乐团,剧院,和音乐节。”

“别说笑了,”阿尔弗雷德笑道,“他们只喜欢美国本土的乡村音乐,而不是惆怅不已的英伦情歌。”

“只要你们的代理人付足了出场费,我不在乎冷遇。而且那不是很好?我上个礼拜在你们的电台节目里面说过的,我不喜欢抛头露面,无非是为了给家里赚钱才同意前来。”

“可以想象你获得骂声一片。”

“恰好相反,阿尔弗雷德,”英格兰嬉笑着说,“姑娘们忙不迭地给电台打电话,说真是个可爱的小伙子,美国已经很少有这么直率又天真的男孩子。”

“可爱的孩子们不是么?”阿尔弗雷德皱着眉,“这才是真正的直率又天真。”

“是啊。”英国赞同道。

阿尔弗雷德没有再说什么,他翻身躺在了车座上,英格兰以为他终于累了,然而过了一阵子阿尔弗雷德突然说。

“嘿UK,你猜猜堪萨斯在我身上的哪儿?”

阿尔弗雷德等了一会儿,理所应当的没有回答,英格兰又无视了他,一如既往地。

众所周知的他们相遇在一个草原的绿草之中,快长拢了的野草在还不知开拓为何物的残忍的平原之上毫无心肺地兀自延伸,他无垠的土地,他的胸膛,他的腹背,他和他的小兔子在那里遇上了英格兰。而那里正是他的堪萨斯。

堪萨斯的草原,在没有人前来打扰的多少个幼年的日日夜夜他都无知地在那广阔的土地上奔跑着,他今天相信自己是一匹野马,明天又自命为野兔国的国王,他跟着印第安人的战马嚎叫,那些黄色皮肤的原住民笑着看着一个小小的白人的孩子,善良又无知的人们不知道他们放过了什么可怕的怪物,给他小小的肚子灌满甜美的泉水,给他一个硕大的玉米挂在脖子上。而当自视甚高的法兰西和安东尼奥骑着马踏入用枪药驱逐了他们,子弹穿过他们悲鸣的胸膛,他们一个个倒地不起,阿尔弗雷德也只是一无所知地远远地看着,他的英格兰把他抱在怀里,他闻见那个岛国满身的血污,好熟悉的气息。他的英格兰抱着他,英格兰说别害怕,别怕阿尔弗雷德,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而阿尔弗雷德抬起头说,害怕......什么?

英格兰对着那双清澈的天蓝的眼,一双眼睛是呆滞的灰绿,他干涩地哽咽着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