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有所指的话让诸伏景光动作一顿,回望向安室透时目光复杂。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转身进入卫生隔间。
手机适时亮起信号灯,井上千束回复来讯息,只有一个简单的“好”字,却像一颗喂进嘴里的薄荷糖,焦虑的心情得到短暂镇定,眉头也舒缓开来。
眉眼重新挂笑,安室透再出现在众人眼中时已经恢复成笑容完美的帅气酒保。握在手心的金属杯泛着冷意,基酒和果汁混合着冰块被摇晃得叮当响。昏暗的酒吧只有吧台处亮着几盏橙黄色暧昧的灯光,安室透站在吧台后方,就正正站在灯光下。
他万众瞩目,他备受期待。
身为组织近十年来最被看好的新人,无数双眼睛正看着他。期待他的表现,等待看他落败,想要趁他出人头地前早早攀附,或是伸出橄榄枝拉人入阵。各种心思,各怀鬼胎。
高架上包装精美的波本威士忌即将被开启,浓郁的酒香是致命的毒,无主的美酒就要大杀四方。
月色西沉,旭日东升,车水马龙的街道人声鼎沸。初冬时节太阳落得格外早,下午时分天边便已经染上橙红,像艳烈的鲜血。时钟敲响七下,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出现在餐厅门口。
系着领结的金发招待生将井上千束引至包间,最角落的小房间内摆放着铺着白丝绸的圆桌,点燃的蜡烛像滴进水池的墨色,鹅黄色光亮在昏暗的房间晕染开来。黑暗和寂静会拉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浪漫典雅的古典钢琴曲被隔绝在屋外。
“您好,井上千束女士,这是黑田先生为您预定的房间。”
多余的介绍是安室透为她找好的关于新顾客为什么有资格进入房间的理由。
井上千束抬头打量着四周,理所当然没有摄像头一类的东西。接过身侧安室透递来的软壳菜单,金发男人欠身在她耳侧柔声介绍着菜品。带着白手套的手指已经伸出,示意她把手机交给自己。
安室透从马甲内侧翻出个类似u盘的东西,顺着充电口插入手机。挂着云朵吊坠的女式翻盖手机被安室透握在手中,警察厅特制的伪装成相册的加密通讯软件正在读条安装。他盯着不断向前直至满格的进度条,退出设置系统随手点开相册,本只是想调设软件功能,却瞥见一张意料之外的照片——不喜欢拍照的女人相册簿里照片少得可怜,大都集中在大学时期参加集体活动或是得奖时拍下的具有纪念意义的合影。
唯一一张警校就读后才拍摄的照片是井上千束穿着蔚蓝色警服坐在床上的自拍照。宽大不合身的警服开着第一颗纽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露出锁骨和半截香肩,安室透甚至能透过照片看到她左侧肩部的黑色内衣吊带。过长的手袖遮住大半个手掌,只露出一小截手指和修剪整齐的指甲。
总是一脸风轻云淡的女人对着镜头流露出无限向往的神态,翠绿色的眸子神采奕奕像藏着一片银河。井上千束这样的眼神,安室透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入学时井上千束站在讲台上转身望向他时流露出如同惊鸿一瞥的神态,第二次则是现在,手机里穿着男式警服的她对着镜头眼神明亮。
虽然那时井上千束也向松田阵平借去了校服,但安室透很肯定她套在身上的这件蔚蓝色衬衣是自己的。照片里,千束身上男式警服的右手袖口处歪斜垂下的纽扣是他和松田阵平打架时被扯坏的,不懂针线活只能自己瞎鼓捣一番勉强把扣子重新缝回衣袖。
看见喜欢的人时,眼眸里会亮起星辰大海。安室透不知道井上千束初见他时惊叹的神情是为何,但他知道,自己此刻突然不想放弃。
握着手机的手用力收紧,昨晚翻来覆去想问的话全部卡在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