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缩回手正色道, “你先回幽州,至于你妹妹的死,朕会命人彻查。”
“不必皇上费心,臣妾知道谁是凶手。” 她用指尖再次拂去面上泪痕, 决意不再让皇帝拿捏自己。横竖什么都没了,她也再无任何可失去。
“你怀疑朕会徇私包庇?”皇帝凝视着她的眼睛,也已隐忍到了极致。宫中有诸多政务等着他决断, 他却只想陪在他的贵妃身边,同她一道度过这最艰难的时日,而她不但不领情,反而再三将他推开。
“从此刻开始,皇上说的任何一句话,臣妾都不会再信。臣妾妹妹的死对于皇上而言只是个麻烦, 所以你尽力欺瞒, 意图粉饰表面的太平, 全然不顾臣妾会有多心痛。”
“朕就是知道你将悲痛欲绝, 所以才竭力隐瞒。” 皇帝紧握手掌, 臂上青筋凸起, 压着心中怒意。
而于心然仰着头,面上再无从前的谨慎与讨好,“皇帝懂何为手足之情么?你为了皇位连自己的亲兄长都谋害。”
“你找死!”皇帝骤然起身,终于被惹恼了,脸上平和的神态不再, 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于心然知道自己触碰到了皇帝底线,可那又如何,她还在乎么?心里如此悲痛,只想拉着皇帝与自己共同沉沦。
窗外天色将晚,她靠在墙角双眸空洞,恍若明日再也见不到一丝曙光。
“你今日未进汤水,朕去命人传膳、”上一刻皇帝被她挑起怒意,终究考虑她痛失亲人,此时终于又冷静下来。“你去哪里?!”
于心然先他一步跳下床榻,她想去亲手杀了王氏。没两步就被皇帝从后抱住,“朕说了会还你妹妹一个公道!这件事迷雾重重,王氏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杀你妹妹!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
“就像你方才说朕为皇位弑兄,也只是道听途说来的罢了。”
于心然实在挣脱不了束缚,最后的一丝力气也没有了,“那事实真相到底是什么?”
“皇位本来就是朕的。当年朕与洹王同在边疆打仗,又正值定储君之时。一次战役,敌军之数是我军之数的三倍,大战了一天一夜节节败退。洹王在后方有意扣留援军,朕只能带着残余的兵力退至军营。穷途末路,即使再跑,敌军也会陈胜追击。稍作调整之后,朕将仅剩的军粮全部用尽,抱着破釜沉舟的心让将士们吃饱,又用了曹操望梅止渴的法子告诉将士们援军已至,擦亮了铠甲,高举崭新的战旗连夜主动出击偷袭。最后虽然打了胜仗,可折损了将近一半的将士。你觉得,洹王不该死么?朕不该用军规处置了他?!”
他如此耐心解释,于心然无力辩驳,“就当臣妾误会了皇上。皇上尽管处置臣妾,可在这之前,我一定要杀了王氏!皇上不是一直在暗中打压华家与王家么?为何不趁此机会、”
“贵妃以为的治国之道是什么呢?水至清则无鱼。王家华家确实需要打压,可王家毕竟是太皇太后的母族,与皇室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若他们一朝覆灭,朕成什么?朕要继续用他们,又不可叫他们有恃无恐,只有时不时打压他们,并且培养谢另外一股势力,令他们互相牵制,有了官场的竞争,他们才会时时警醒,不至于尸位素餐。”
一番语重心长,于心然只字都未听进去,在她心里皇帝永远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皇上是在叫臣妾隐忍。若今日被杀害的是臣妾,皇上也会这么决断么?”
皇帝面色愈加阴沉,他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你的妹妹是否被害、被谁而害,尚无定论。贵妃贸然前去杀了王氏容易,到时候万劫不复,可别妄想朕会替你担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