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和他在皇宫喝的琼浆玉露不太一样,杯子不大,两口就喝没了,卫峋放下酒杯,发现不知不觉间,江遂已经一杯接一杯,把一壶都喝光了。

卫峋很纳闷,有这么好喝吗?

每个人爱好不同,口味也不同,和其他男人不一样,卫峋天生对酒精没有兴趣,对他来说,酒就是一种味道奇怪的水,他能喝,却不喜欢喝。

而江遂不一样,他很喜欢喝酒,而且特别能喝酒,寻常人跟他喝,没几轮就要趴下,只有同样酒量好的顾大将军,能跟他一较高下。

若有所思的望着江遂,卫峋突然问:“阿遂喝醉过吗?”

江遂愣了愣,然后摇摇头,“没有。”

他又不是酒鬼,不会一喝起来就没完,要是察觉到快醉了,他自然而然就停下了,他可是朝中重臣,每日都有大批的事务等着他去办呢。

卫峋有些可惜的垂下眼睛,“常听人说喝醉后,会露出完全不同的一面,不知道阿遂的另一面是什么样子。”

江遂回忆了一番,慢慢说道:“酒量上,我随我爹,我自己没有喝醉过,但我看到过我爹喝醉的样子。”

卫峋眼睛一亮,“是什么模样?”

说起过去,江遂不禁也笑了起来,“他把我家后院的那棵老柳树当成了我娘,抱着树干又哭又笑,跟个小孩子一样,后来我姐姐实在看不下去了,命人把他从树上扯下来,他死活不愿意,还是把我娘牌位请出来,他才终于放开了那棵柳树。”

看见牌位的时候,江遂他爹表情特别可怜,一会儿看看怀里比他腰还粗的柳树,一会儿又看看他亲手写下的黑色牌位,最后他委屈的松开了柳树,然后一把抢过江迢手上的牌位,抱进怀里,一言不发的回了自己房间。

至于回房以后他是哭还是笑,江遂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第二天,牌位又好好的放回了佛堂里,他爹一脸的威严正直,要不是连续好几天他都躲着江遂和江迢,大家都要以为他已经把那晚的事情全忘了。

江遂脸上带笑,陷入了美好的回忆里,卫峋却听得颇为心酸,心酸之余,还有点羡慕。

他感慨道:“江大人重情。”

江遂认同的点点头,他娘死的时候他已经七岁,记得他娘的音容笑貌,也记得爹娘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但只要有眼睛,就能看出来的深重羁绊。

母亲早逝对他来说是遗憾,却不是人生中最重的打击,毕竟母亲是个豁达的人,而她过世了,江遂还有父亲、有姐姐,有刚会走路、每日都在笑呵呵的弟弟。

可能是一壶酒下肚,让江遂比平时话多了一点,他开始跟卫峋讲自己的父母,讲他们还在世时的点点滴滴。

卫峋听的很认真,这是他从没有过的人生经历。

不止他,很多人都没有过。

高门大院里,人丁总是兴旺的,一个男人除了妻、还有妾,妻子有孩子,妾也有孩子,一个人的心就这么大,既然要分成好几份,那肯定,每个人分到的都不会太多。

像江遂这种父母感情深厚,所有爱都倾注在孩子和伴侣身上的家庭,实在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