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知道,原来她以为的“地狱”,已经是真正穷苦人眼里的“天堂”。
因为第二天就要出发,罗夏至今天下午将她接回了夏宫。
巧娣为她换上了平日里穿的绸缎衬衫,苏格兰格子短裙和白色的连裤-袜,替换下了女童学校的宽大粗布旗袍。
坐在镜子前,林婶为她打辫子。这丫头至今没学会自己编辫子,做了半个月披头散发的疯丫头。
梳到一半,林婶哭着背过身,“小姐以后要自己学会照顾自己了,我们不在身边,侬这样可怎么办哦……”
笑笑握着一只镶着一排珍珠的发卡默不作声。
她从前不是很喜欢这个发卡,觉得白色不好看。现在她知道了,学校里的那些女孩子们糊一年的纸盒子,都买不到这样一个被她嫌弃的小小发卡。
而她,居然还说自己的父亲和叔叔,是骑在穷苦百姓身上的万恶资本家。
这一整天笑笑都很沉默,直到罗夏至领着他来到时迈百货的门口,她看到那装饰一新的内衣橱窗,看到那几筐被束胸布堆的满满的箩筐后,眼神才有所触动。
她身手摸了摸自己的肩带——这是两个月前小奶奶给她的,说是根据外国进口的内衣样子改的小背心,适合她这样年纪刚发育的少女。
原来在这两个月里,三叔他做了那么多。
他没有上街,也不散发传单,没有歇斯底里得哭嚎,但是只要看到那几个箩筐里堆得布条数量,就知道他真的唤醒了多少女性,让她们用行动来改变自己的人生。
“三叔……”
她拉了拉罗夏至的胳膊,抬起头,“我错了,是么?”
罗夏至弯下腰,蹲在她的面前,就像她还是个小小姑娘的时候那样,摸了摸她被打理的油光蹭亮的头发。
“你的心是好的,你的方向也没有错。但是你的方法不可取。或者说,不是最有效的。”
笑笑微微压低下颚,看着她三叔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反射出的橘色火苗,她急促地问道,“那我怎么才能找到最有效的方法呢?我怎么才能做到像三叔这样呢?”
“好好读书啊。去香港,好好读书。”
罗夏至牵起她纤弱的手掌,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就像是外国电影里的绅士那样。
“我的小公主,去念书吧,去看世界吧,去交朋友吧,不要被困在高塔。各种书籍会告诉你方向,不同的语言就是最好的拐杖。到时候,就不是我来回答你路该怎么走,而是你来告诉我,你会怎么做了……”
“我可以么?我能做到像你……还有爸爸那么成功么?”
笑笑红着脸收回手,淑女地做了一个屈膝礼。
“你当然可以做到。你姓罗啊,你是罗家第三代的大小姐,我们流着一样的血,你当然可以做到。”
罗夏至张开怀抱,将他这个名义上的侄女,血缘意义上的妹妹搂在怀中。
笑笑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坚定地点了点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