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不禁咳嗽一声,道:“安南和中原不一样,中原早就落叶飘飘,偏南方还是树叶郁郁葱葱,殿下你在想什么?”
“嗯?哦!”
安南公主朱芸熙回了神,便道:“我在看这叶子。安南,秋冬之际,落叶的树木不是很多,大部分树木都是四季长青的。而北方,这时应该已是无边落木萧萧下了,还记得他对我说过一个故事,如果树叶不落下,就不要放弃,是的,这片叶子,还是没有落下。”
于谦不知道公主口中的他是谁,心中好奇,又不便问,游目四顾,不禁感慨:“是啊,家乡,大概冷了,再过两月,要飘雪了。”来安南快两年了,他也想家了,想家中的娇妻。
他来安南的时候,已经娶了永丰知县董镛之女董氏,怀孕四月,现在,小孩都该有一岁了,他来的时候,还特意取了名字,叫于冕。
公主睃了于谦一眼,轻轻道:“于大人最近可曾听到南京有什么消息,比如——比如陈远——陈大人。”说出这句话,她就红了俏脸。
于谦看不到她,只是越来越好奇,回答道:“皇上已经下令,准备明年迁都顺天府,改称北京,至于陈大人嘛,陛下赐婚,蹇义大学士的女儿下嫁于他。”
公主觉得莫名一酸,心中便觉有气,忽而又想,人家娶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公主,你的病还不曾痊愈,这里风大,还是请回去吧。臣收到消息,陛下不久就会派人来接公主进京。”
“我不想回去。”
“啊?于谦微微一惊,诧异地道:“殿下,这是为何?”
公主望向树上因风起舞的树叶,怔怔出神,摇摇头:“我不知道。”
于谦越发觉得莫名,轻轻一挥手,几个侍卫便驾公主的象车往回赶。
望着公主远去的背影,半晌,于谦轻轻一笑,复又摇头一叹,声音微不可闻。
东北方,努尔干都司。奴儿干都司治所在黑龙江下游东岸的奴儿干,明永乐十一年在奴儿干修永宁塔。
朱棣把部分靖难的后代都迁徙到了这里。荒无人烟,十个死了七八个,现在大赦,人们无不带着喜悦和希望,往南迁徙,仇恨,在绝大多数人眼里,活着,才是最基本需求。
唯一例外的,就是一个少妇带着娃儿,一直往北走。
娄三公子前面,是一个月白衫子细罗裙的少妇,这少妇大约二十岁年纪,穿着月白色对襟长衫,外边又罩一件碎花布的比甲。
大冬天的里边一定应该是穿着棉衣的,可不知是因为衣裳剪裁得体,还是天生丽质难遮掩,系着一条细细梅花结带子的腰肢偏就显得袅袅娜娜,那一头乌鸦鸦的青丝上插着一支普通的木簪,布衣钗裙,全无半点儿雕饰,可是娉娉婷婷地往那儿一站,让你看到了便觉有一股水灵灵的鲜气儿要沁进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