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棋盘前,周天元咳得越发厉害,这一次虽然有下人递上来的锦帕挡着不至于污了棋盘,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周天元的病情更严重了。

“不要再比了!”有人冲进了院子里,那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她冲到周天元的身旁,就抱着周天哭喊道:“爷爷,您不能再比了。半年前您就是因为对局倒下,重病至今,如今又接受这局挑战,您是不要命了吗!”

“那是周家唯一的小姐,周星。周家前些年家宅中腌臜事特别多,几户人家斗来斗去,最后活下来的只有这一位小姐,周老爷也是因此郁结于心。”墨染低声给茯苓普及了一番。

茯苓听得点了点头,难怪周天元能被气病,牵扯进一家子人命的宅斗能不气人呢,本就都是自己的子女,却好端端窝里斗斗没了。

茯苓好歹也是自小在宅斗的坏境中长大的,对这周家的事也还是叹为观止。

周天元单手扶着棋盘,另一只手仍坚持落子,不理会孙女的劝阻。

“爷爷,这个家里就只有你和我了,你要是去了,我一个人怎么办?求您停下来,不要再下了。”周星哭个不停。

“带小姐下去。”周天元艰难地开口吩咐下人。

“您又想将我关了起来吗?为了今日的对局,您从昨日就把我关了起来,下棋就有那么重要吗,让您连孙女都不要了!”周星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周天元拍了拍孙女的手,道:“星儿,爷爷这一生都在下棋,爷爷活在棋盘之上,若是死也死在棋盘上,也算死得其所。”

“姬小友是一位可敬的对手,这一局对于爷爷来说也十分重要,让爷爷下完。”

周星看着爷爷一边和自己说话都还一边在咳血,哪里听得进去。下棋再重要,那也肯定没有命重要,说什么死在棋盘上,她是无法接受的。

“墨染大夫,你快来帮忙拦着爷爷!”周星劝不住周天元,转而向墨染求助。

墨染却站在原地没动,开口对她说:“此刻停下也好,继续也好,对于周老爷来说都没有区别。就让周老爷好好地下完这一局吧。”

周星听得表情都僵在了脸上,都没有区别?

她终于没再拦着周天元,麻木地站了起来退到了墨染的身旁。

墨染的医术是周府上下有目共睹的,其实早在三日之前,爷爷就已经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回,如果不是墨染妙手回春,爷爷根本活不到现在。连墨染都这么说的话……

周星眼泪掉个不停,但是不敢再出声了。

如果爷爷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那就如墨染所言,这最后一局棋,让爷爷好好下完吧……

茯苓对围棋不怎么感兴趣,原本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和周府的丫鬟们套套情报,问问她们有没有见过一个魅力非凡能迷倒无数女子的男子,但是不知何时却被对局吸引了注意力。

吸引她的并不是姬不梦落子神速攻势汹汹的棋风,而是周天元即便节节败退也依旧坚持不动摇的走法。

周天元还没有放弃,即便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他的棋子也被逼入了陌路。

败局已经可以预见了,他可以就此投子认输,毕竟这样的棋局继续走下去的每一步都会是煎熬。